临近中午，封香和方时翎已在富春酒楼三层的雅座坐定。
富春酒楼雅座只有东南西北共八个席位，同一方的席位由绢纱隔开成两间，每一席均是席地而坐，临了秦淮河，观赏来往画舫，江风一起便飘飘袅袅意境十足。
午间来客开始陆续到达，方时翎拉上了靠走廊的绢纱，来往的人从外向里看只看见得影影绰绰的影子。他席地而坐，将佩剑放在一边：“这八席据说都得提前三日预定才能排的上号，你怎么知道须卜今天会选在这儿？”
封香正倚在窗边看秦淮河景，被冬日的太阳晒得人都慵懒了起来：“扬州知名的酒楼也不过十余家，全都订了一席便是。”
“那订金？！”
封香没说话，转过头对他笑得人畜无害，方时翎心下不好，一摸身边的钱袋果然已经瘪了一大半。刚想发难，楼梯口已经传来嘈杂的脚步声。
透过半透明的绢纱望出去，三四个人鞍前马后地簇拥着一个身形壮硕的矮胖子落座在隔壁。封方二人交换了下眼神，在这个地方下手牵涉过多，撤退也极不方便，加之须卜似乎并未带随行的物品，当下只能先静观其变。绢纱没有隔音，隔壁席的声音全传了过来。
一个声音尖细的男人正伺候着须卜落座，絮絮叨叨着车马劳顿煞是辛苦之类的话语，另一个声音较沉的人正张罗着店小二布菜，呼来喝去很是吵闹。
“须卜大人此次来扬州打算住几日呀？”那个声音尖细的男人讨好地问道。
“嗯，三日，不，二日，我要早，早点启程。”须卜用生硬的中原话回答道。
“哎哟，才宿这么几日，可哪够大人您欣赏扬州美景和美色呢！”
“美，美色？”须卜顿了顿，然后猛地摇头，“不赏，不赏……”
方时翎听得觉得好笑，这胖子看来在杭州留下的阴影挺大的。
那男子没想到须卜才几日就转了性，愣了一愣，复又谄媚道：“须卜大人自然不同那些只顾享乐的粗鄙之人，小的早便安排了一处绝妙之地，绝非那些乌烟瘴气的烟花柳巷。”
“那是，那是，哪，哪里？”
“须卜大人您往窗外看，”那男子指了指窗，只见秦淮河上恰好有一艘画舫开过，绵绵丝竹之音随风荡来，从画舫窗户看去，里面坐着几位抚琴女子，衣着端庄，面容典雅，很是赏心悦目，“那便是扬州城近两年来声名鹊起的‘拾音舫’，每晚酉时开船，沿秦淮河顺流而下，亥时靠岸清客，绝无留宿，船上都是能歌善舞的佳人，是个十足十的风雅之地，须卜大人可有兴致一游？”
须卜似乎是迟疑了许久，最终还是挡不住画舫女子的一颦一笑，终于说了声好。
耳边还有絮絮的说话声：“须卜大人尽兴就好，待大人抵京还得麻烦大人同宰辅大人多多美言……”
隔壁席的封香和方时翎已应声碰了碰酒杯，冰壶草、唐明鸢、须卜的人头，都要在今天晚上的拾音舫上有个了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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