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越收到赐婚消息的时候，刚在海陵王府的地牢里审完麻三。
他眉头都没动一下，只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血迹。
卫阳道：“若齐大人大婚前没了，顾小姐也不算抗旨了。”
秦越依然没说话。
“爷，只要您发话，属下这就去召集人手。保证做得天衣无缝！”卫阳兴致勃勃道。
顾明姝假死的那一年，秦越疯成什么样，卫阳这个贴身暗卫最清楚。
如今王爷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心上人，大家也都过上了虽然忙碌却正常美好的生活，齐铭这个程咬金却忽然杀出来横刀夺爱。不杀齐铭，难道要留着换“舍己为人，大善之家”的牌匾吗？
这不能够！
可秦越没有如卫阳所料，直接下格杀令，反而问：“小姝怎么说？”
“陛下赐婚，顾小姐总不能抗旨，她除了接旨什么也没说。”卫阳道。
秦越微微挑眉，又问：“府中一应事务有何变化？”
卫阳挠挠头，心道：王爷怎么又问起府中事了呢？
“咱府中还是老样子呗，阮侧妃和云小姐每天比着一日三餐掐三回，老太妃依旧每日吃斋念佛，刺客从不去她们院落，有不长眼的江洋大盗摸过去，被影卫杀了不少……”
秦越：……
谁问海陵王府了？他想知道的是将军府！
这时候，地牢善后的戎长风终于忙完出来了，他远远就听见了秦越的问题，便赶紧上前将卫阳挤到了一边去。
“爷，将军府那边一切如常，顾小姐的丫鬟们虽慌了阵，但很快就被小姐打发去继续干活了。”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秦越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，甚至眼角眉梢都有了点笑意。
等秦越走远了，卫阳才小声问戎长风：“哥，顾小姐被赐婚了，王爷乐什么呀？”
“陛下密旨赐婚，是要顾小姐下月初就完婚，但小姐接旨后一切如常，连准备婚礼的意思都没有，态度不是很明显么？”戎长风反问。
卫阳却道：“可既然是陛下赐婚，顾小姐态度再如何，也不可能抗旨的。”
“不可以抗旨，难道还不可以丧偶吗？”戎长风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。
卫阳语速略快地小声道：“我也是这么和王爷说的，做成天衣无缝的意外，直接让顾小姐嫁不成。可王爷没同意。”
“蠢！”戎长风摇头道：“顾小姐身中同心蛊，母蛊却十有八九在齐铭身上。他若死了，顾小姐也会跟着没。没解蛊之前，当然不能杀。”
卫阳皱眉：“可我听说同心蛊的解法……”
没等他说完，戎长风就用手肘撞了他一下：“就你博闻广识？快闭嘴！”
人活着，比什么都强。
*
是夜，秦越又入将军府。
守夜的春华一见他来，便如看到了救世主。
“王爷，您终于来了。白日里，小姐见了您做的修改和完善，觉得甚为精巧，还赏了奴婢。但小姐又令奴婢今夜继续值夜，帮她完善修改策略和思路，可奴婢哪懂这些？”
秦越确实是为这个来的，但听春华这么说，就站定在门口问：“她赏了什么？”
春华一怔，恋恋不舍地从小荷包里掏出两枚瓜子大小的金鱼来，放到了秦越手心。
秦越瞥了眼就收进了袖袋中，然后大踏步入了书房。
等秦越进屋，春华才反应过来，扼腕不已：他要不是来帮忙的，大半夜来书房做什么？我真是多余求他一回，白白搭上两条小金鱼。
顾明姝这回没趴在书房睡。不仅如此，她还直接将自己在忙的事情全都摊在了书桌之上，甚至为了方便有人接手，有些地方还特意写了些小解释。
秦越一看就失笑不已，这人果然还是爱偷懒，很多地方竟直接就丢着问题，等他写详细的办法。
不过，翻了一会儿，他就发现顾明姝操心的事情多的有点离谱。
除了构建情报网之外，她似乎还在大量收购药材，同时，一些首饰、酒楼之类铺面都挂售兑了现银，她这又是在做什么？
“春华，你家小姐近来缺银子吗？”他皱眉沉声问。
“不缺啊，”春华想了想，道：“我家小姐只是纯粹喜欢银子而已。”
秦越想起那些“明码标价”的日子，冰冷的眸子不由染上一层笑意，颔首道：“确实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问：“那她又为何忽然大量收购药材？”
春华沉吟道：“药铺的事，一向都是翠微姑娘在负责，奴婢不大清楚。每年也都有因为季节缘故大量采购药材的时候，大约只是寻常经营手段吧。”
寻常经营手段会精准地搜罗防瘟疫，清热毒的药？
秦越不太相信。
*
第二日上朝的时候，秦越就知道顾明姝这么做的原因了。
前线八百里加急，边城被人投毒爆发时疫，已传染了三座小城，守将不得不撤军封城。但投毒的大宛与犬戎却仗着提前喝过解药，肆无忌惮地攻城掠地。
如今，大昭守军已退至大同关！
朝中一片哗然。
之前顾家军守城固若金汤，便是大宛、犬戎联军，朝中虽然也议论，却没多紧张，可转眼之间，竟然都退守大同了？
若大同再失守，联军铁骑便会长驱直入，后果不堪设想！
“既然敌军有解药，我军就不能抢吗？顾培青在京时成日里吹嘘顾家军入敌营取物如入无人之境。怎么还能让时疫扩散呢？”
有早对顾培青不爽的大臣立刻趁机上眼药。
兵部的人立刻出来反驳。
“燕州也好、归于也罢，那都是人口几十万的大城，便是抢空了敌军的解药又能管多少人？你说的，顾帅一直在做，可架不住时疫流毒。”
“有药方不就能自己配了？军医难道没有解出药方来吗？”
“有药方也无用，药引只有犬戎境内的月神山中才有。”
这时候，秦越站了出来。
“大战爆发之前，边境即便形势紧张，两国往来贸易却始终没有受太大影响。这些药引想必大昭国内也有些存货。顾帅发此急报，想来是想要这些存货。”
“着太医局即刻去办。”庆和帝终于听到一句有用的，即刻就拍了板。“对战事，还有何见解？”
有些想捞点军功的，之前担心时疫，不敢站出来，现在听说解药能配，便都跳出来表示要带兵驰援顾帅了。
为此又掀开了一次口水战。
而与此同时，销了假的顾明姝，背着一只比寻常药箱大很多的箱子，在太医局门口规规矩矩站着。她等陈冲处理安排完日常事务，就带她去见皇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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