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映竹转过身来，逆着光看着眼前的二人，楚长风两鬓已染些许白，而沈云舒，给人的感觉似是更加威严且坚定了。
他按下心中的心思，“阿行，长风，你们可是为了若笙来的。”
“映竹兄，可否让我见见她？”
楚长风眼中尽是悲戚，只恨当初自己让她回到京都，若是不回到这个腌臜的权欲交锋处，她也就不会被当成棋子。
赵映竹知道自己的六妹妹心仪的便是他，当初才直接派人去郦城将她抓回来。
“你们跟我来吧。”
赵映竹领着两人来到后院赵若笙的房外，沈云舒很识相地在不远处驻足停下。
“长风，你去吧。”
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女子身上，本就已经难以承受，怎会希望这么多人前去围观？
楚长风缓步上前，先敲了敲门，房内并无声音，他慢慢将房门推开。
进到里间，发现窗户死死封住，里面有一股浓浓地血腥味，赵若笙抱着双腿坐在床沿处，双目无神，手臂上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。
“六小姐……”
楚长风焦急上前，想将她拥在怀里，可赵若笙呆滞地转过头来，露出一抹毫无生气的笑。
“书呆子，你来了。”
“对不起，我来晚了。”
“我，我当初不应该让他们将你带回京都的。”
楚长风有些无措，他看见赵若笙这个样子，心中很是心疼和自责。
“书呆子，你过去日日提醒我，女子的清白，女子的名声，现在这两个我都没有了，我就是他们眼里，不知羞耻，不知检点的女子。”
说到最后，赵若笙还特意将“不知羞耻”“不知检点”八个字可以加重，最后反而轻笑了一声。
这一笑让楚长风更加心疼，他又凑近了些，可赵若笙根本不想他上前。
“你别过来！”
楚长风生怕吓到她，立马驻足道：“我知道你怕外面百姓传的风言风语，可这根本不是你的错！那几个对你做出禽兽行径的人，他们才是应该被口诛笔伐，在闹市中被众人唾骂，被千刀万剐的人！”
“六小姐在楚某心中，一直是最尊贵的女子，无论是从前，还是现在。”
楚长风的一席话，让赵若笙抬首，愣愣地望着他，眼中不再只是空洞，起了波澜。
楚长风后退一步，甩开大袖，环臂朝赵若笙躬身行礼，缓缓道：
“在下楚氏，今虽无甚功名，也无万贯家财，望求娶心仪女子赵氏，托付中馈，绵延子嗣，终老一生。”
赵若笙眼中终于有了微光，含糊喃喃道：
“你，你说什么？”
“若笙，我想娶你。”
若笙，这是第一次楚长风叫自己的名字，不再是客气的疏离，不再是恭敬，而是温柔中透着爱意与怜惜。
赵若笙眼角一滴泪滑落，滴在手背上，“你，你不是说女子的清白很重要，为何还要娶我？”
“若你是受我父亲或者我三哥委托来安慰我，就不必说了，此话我便权当没有听到。”
赵若笙说完便拭去脸上的泪水，恢复了一些生气，“行了，你走吧，宜城不是水患还等着你解决吗？我可不想在外头又落个红颜祸水的名头。”
楚长风并未动身，上前将袖中的一把银簪摊在掌中递到她面前。
“我并非是因为映竹兄，也不是因为侯爷。这是我初去郦城时，偷闲中自己为你做的，只是一直觉得简陋粗鄙，想必你不会看得上，便没有给你。”
“若笙，我倾慕你，时在第一次见到你。”
这句话让赵若笙心中颤了颤，第一次见面……在那个茶楼……
“可你当初，明明对我很多行为嗤之以鼻……”
赵若笙从他掌心中将银簪拿走握在手中，有些动容地看着他。
“是，我的确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，可就是你这样的女子，让我在郦城度过最难熬的时候，那时我出到郦城，城中官员对我虚与委蛇，我在那寸步难行，可只要想到你的样子，你时常与我争论的样子，我便想，我要立功，我要回到京都，我要……娶你。”
“你来郦城寻我时，我心中很是欣喜，只是当时郦城还是有些乱，我公务太多，无法照顾你，我想，你回到侯府，便是最好的选择，我定会早日回到京都，向侯爷提亲，迎娶你为妻。”
“若笙，我将心中藏的心事都告诉你，是想你知道，我并非是为了谁才说出要娶你的这番话。”
“若笙，你……可愿嫁与我为妻？”
楚长风说这句话时，话中恳切，还有些许的颤抖，眼睛直直地望着赵若笙，仿若一定要等到她的答案。
“楚大人，如今，我已经配不上你了。”
赵若笙心中虽然已经动容，可自己这个样子，已经不想拖累他了，若此次宜城事毕，他进京述职后便应会受到新的封赏，届时京都内的贵女，无论是哪一个都有资格当他的妻子，唯有自己不行。
“谢谢你今日与我说这么多，你去告诉我父亲还有三哥，我不会再因此伤害自己了，待身子养好了，我便去城外的道观，带发出家做个道姑，长伴青灯与佛堂。”
赵若笙将银簪仔细收入袖中，继续缓缓道：
“既然大人将银簪赠与我，便权当留个念想吧，或许今后与大人便难再见了，若笙先在此多谢大人的临别礼。”
“若笙，我……”
“大人，若笙心意已决，大人若是真想为我好，便日后早早寻个门当户对的女子，相伴一生吧，若笙定会在道观为大人祈福，举家和睦，与夫人白头偕老，携手一生，平安顺遂。”
赵若笙此时下了床，站在床边，朝楚长风福了福，嘴边一抹淡笑，一脸淡然，仿若重生。
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，便已经知足了，若是能看着他步步高升，觅得良妻，也就放心了。
若是没有发生这件事，或许现在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。
只可惜，世上万事，向来难以两全，自己与他终究是有缘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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