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事实，并没有如果。
他可怜，亦也同样可恨。
厉旭尧觉得，他可以不怨对他做到的事，却是无法介怀他轻言放弃了母亲。
可是，现在，他竟连恨都无法恨了。
那个人，他救了司岚两次，给了她两次新生，是她尊敬的师傅。
他不能怨，不能恨，也无法真正的怨与恨。
这一切的一切，确实如司岚所言——造化弄人。
“好……我不怨，也不恨。”不知过了多久，他哑着嗓音道。
反正父亲这个词，他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，就已经彻底失望，不抱任何希翼。
司岚整个人一僵，抱住男人的手，收紧了些。
这个人，哪怕不记得那些过往，也总能让人心安。
就如小时候，因着她的胡闹，他本该离去的，却是陪着她在那处山洞中生活了那么些日子。
如果，最后不是哥哥找来了，兴许，他也不会主动提及要离开。
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，却遭受了如此之多不公的待遇。
心微微抽疼着，为了眼前之人。
“这次来，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说。”厉旭尧轻拍着她的后背。
“什么？”司岚退开了身子，看着他。
厉旭尧：“我手里的这份鉴定，相信要不了多久，老爷子那里，就会有一份一模一样的。到那时，小宝可能无法再逃脱他的魔爪。我已经让星岩悄悄地回来了，我与他的这一场对抗，会比我预计的提前到来。
“到时，计划一旦实施，我会通知你到一个地方，到时候，你带着他，离开这里。等这边的事了，我就回去找你们。”
到时候，就不会有任何人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。
“好。”司岚答应得果断，没有任何的思考，是全然的信任。
厉旭尧原以为她会问些什么，结果除了一个“好”字外，什么都没有。
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，被这样全心信任着，心口上似泛着蜜糖，甜甜的，让人身心愉悦。
“就这么信任我？”他噙着笑问。
司岚：“嗯。”
厉旭尧挑眉：“不怕我卖了你们？”
“卖了我们，对你有什么好处？”司岚反问。
厉旭尧沉默片刻，说：“如果，我将你们主动交出去，老爷子会对我更加的信任，兴许会给我更大的权力。”
“那你会吗？”司岚看着他，淡淡地问。
会吗？
厉旭尧本就是随口说来，吓唬她的。
别说这母女俩是他最重要的的人，就算是普通人，他也不会这么做，怎可能会对他们最初这样的事来？
“你不会的。”他没有说话，倒是司岚给出了答案，“这些年，你看似对他百依百顺，从未有过违抗，但那只是做给他和外人看的，你在暗中积蓄力量，你比谁都想要逃出他的掌控。
“你所做过的事，虽然不全是好事和善事，却也并未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。你出手对付的每一个人，都是罪有应得，你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。你身在黑暗中，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逃离黑暗。”
“阿尧……”司岚伸手摸着他妖孽的面庞，“厉老，他不是好人，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。如果你不忍心，下不了手，就让我去帮你做吧。我带你一起逃离那个魔窟，好不好？”
女子清冷却又分外温柔的嗓音在脑海中轰轰作响，不停地回荡着那一句——“厉老，他不是好人，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。如果你不忍心，下不了手，就让我去帮你做吧。我带你一起逃离那个魔窟，好不好？”
一道温暖的阳光，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照进了心底。
在黑暗中，点亮了一盏灯，驱散了迷雾，照亮了前行的路。
他手臂一伸，将眼前的人紧紧抱进怀里，很用力，似乎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。
司岚没有反抗，哪怕疼了，也没有坑一声，就硬生生的这么受着。
她伸出手，安抚地轻拍着他的后背。
过了半晌，厉旭尧的情绪稳定了些许，手才微微松了松。
他将头搁在了她的肩上，闷闷地说：“司岚，你知道吗？以前，我从来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活着。哪怕是暗中积蓄力量，也是因为二夫人希望我这么做，而我自己，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的。
“口口声声的要报仇，那是因为，我把那当成了活着的唯一信念，靠着这个信念，我走了过来。从未去思考过，人，活着是什么？因为曾经的我认为，我不配去思考那些。
“可是你出现了，在电梯里，初见，你就已经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上。成了我除了报仇之外，唯一想要的，想与你一起生活，想陪你看世间的灿烂繁华，想陪你去做每一件小事。
“你的出现，让我明白了，活着的意义。司岚，你来了，就别走了；没有你，我想我会没命的。你不需要为我去做什么，好好的，陪在我的身边就好，可以吗？”
别说是厉老本就不是他的生父，就算是，那样一个如魔鬼的父亲，有与没有，又有何差别？
她那么的干净，怎可让她因他而将手弄脏。
那样的他，就连他自己也会唾弃的。
“好，等这边的事了，我们一起生活，一起看世间的灿烂繁华，一起做每一件小事。”司岚顺着他的话说。
你不愿我去触碰肮脏，想让我干干净净。
可是厉旭尧，为你，我愿意堕入地狱的，只因那里有你。
我虽未曾身在地狱，可也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干净。
我的手，也并非是洁白无瑕的。
厉旭尧摸了摸她的长发，自喉间发出一声：“嗯。”
屋外，电闪雷鸣不停，磅礴大雨忽然而至。
屋内，一对恋人紧紧相拥，诉说着心意。
待雨势小下来，天已经黑了下来。
司岚撑着伞，将人送到了庄园的大门口。
“无论你想做什么，都要以自身的安危为重。”她叮嘱。
“好——”
红点闪烁，司岚眸光一凝，快速摸出随身带着的手枪，朝着那方向，开了一枪。
她将伞给到厉旭尧的手上：“你先进去，我去看看。”
“……”厉旭尧拉住她，无奈地说，“一起去。”
他一个大男人，哪需要她一个女子护在身后。
可身边有一位愿意将他护在身后的人，心情却是格外的好。
“……好。”
她主动拉住厉旭尧的手，两人向着那处而出。
他们警惕着周围，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，而刚才那袭击之人，已经毙命了。
司岚蹲下来，查看此人身份。
翻找了半天，并没有找出能证明身份的人。
她不知道此人是冲着她来的，还是冲着厉旭尧。
而同样的，厉旭尧也在担心，这人是跟踪他而来的。
如此的话，那就说明，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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