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问越哭越凶，眼泪鼻涕再加上墨汁糊了个大花脸，已经完全不顾及帝王形象了。
慕容云澈松开了素问的下巴，又定睛看了看她，忽觉好笑——本来天姿国色的一个女子，每次都被他弄得狼狈不堪，也真是倒霉。
想到这，他便拿起一块帕子替素问擦了擦脸，嘴里似孩童般念叨着：“老虎脸花喽！”
素问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惊呆了，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。
而此时，书房的门被撞开了，丹娘和白芷慌慌张张跑了进来。
“陛下，这是怎么了？怎么弄成这样？”白芷见素问弄了个大花脸，惊得目瞪口呆，忙跑到跟前。
“陛下，”丹娘吓得跪在地上，“十二皇子又冲撞了陛下，请陛下恕罪。”
素问望着丹娘哽咽着道：“姑姑请起，十、十二皇子是病人，朕、朕不会责怪他。”
白芷在一旁道：“姑姑，赶紧弄些清水来，给陛下洗脸。”
丹娘闻声忙站起身。过了一会儿，她便端着一个铜盆进来，和白芷一起服侍素问洗脸。洗过脸，丹娘拿了个铜镜让白芷端着，又拿过些胭脂水粉替素问梳妆。
素问闻着这胭脂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，沁人心脾，甚是好闻，于是问道：“姑姑，这是什么胭脂？味道如此淡雅。”
丹娘淡淡一笑，幽幽道：“回陛下，这胭脂叫‘疏影暗香’，是用去年园子里的红梅花瓣制成的。梅妃娘娘在时，非常喜欢这种胭脂。我年年都为她制，竟成了习惯……”
丹娘说着说着声音竟颤抖了……
“‘疏影暗香’”素问品味着这个雅致的名字，喃喃道：“‘疏影横斜水清浅，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’想必是出自这句诗吧。”
话毕，她见丹娘和白芷皆瞪着眼睛看着她，忽然意识到这句诗是是宋代的啊。她们哪里会知道？
“呃，”素问转了转眼珠，忙为自己打了个圆场，“朕是一时诗兴大发，听到‘疏影暗香’这四个字，就作了一句诗。”
“陛下，好文采！”白芷称赞道，一对动人的梨涡浮上脸颊。
素问头上都冒出三条黑线了。
此时，慕容云澈立于书案旁，若有所思地看着素问，听闻她念了这两句咏梅花的诗，不觉心下一颤。
他见素问装扮完毕，略思索了片刻，便拿起案上一只未用过的笔，朝素问走来。
素问见他又拿笔过来，立刻躲到丹娘身后，大惊失色道：“你、你又要画乌龟？你别过来！”
云澈走到她面前，调皮地眨了眨眼，道了句：“不画乌龟，画梅。”
“画眉？”素问瞪着他，心想，古代人不是丈夫给妻子才能画眉吗？
正在素问疑惑之际，云澈早已将笔尖蘸了胭脂，又眯起眼，在素问的眉间描画起来。不一会儿，一朵栩栩如生的红梅便绽放在素问的眉心。素问望着铜镜中的自己，这才明白，原来是“画梅”不是“画眉”。
云澈画毕，抬眼看了看，见素问本就生得国色天香，眉心的一朵红梅更将她映衬得清雅脱俗，倒有三分梅妃的影子，不觉看呆了……
“唉，”丹娘见云澈在素问眉心画了朵红梅，叹了口气道：“这眉间一朵红梅原是梅妃娘娘的装扮。先帝曾日日为娘娘画梅。想必皇子是看到这‘疏影暗香’想起娘娘了。”
素问抬头看了看云澈，心内涌起一阵酸楚，暗想抛却自己想摆脱公孙甫的目的，单是看他如此可怜，也定要将他的病治好。
第二天，素问下了朝便想再去倚梅园，无奈王才一直跟在身边。今天他好像存了戒心，任采薇再三烦扰也不肯离开素问半步。
素问无奈只得先回了养心殿。而这王才仍是寸步不离。
“天太热了，朕要沐浴。”素问忽然想了个办法。女帝洗澡，太监总不会跟着了吧。
白芷扶着素问进了浴室。可那王才竟守在浴室门口不肯离开。
“王公公，这里有我和白芷伺候就行了，你歇着去吧。”采薇对王才道。
谁知那王才竟满脸陪笑道：“老奴不累，劳姑娘挂心。老奴就在这守着陛下。”
采薇翻了个白眼，只得进了浴室。
“这个旺财，跟只狗一样，撵都撵不走。”采薇啐了一口道。
白芷笑道：“旺财不就是狗吗？”
素问皱着眉，道：“好啦，你们快想想办法，怎么把那老东西支开。”
采薇四下望望，随即走到了浴室的后窗，掀开窗户道：“陛下，想让那旺财走恐怕不易，不过您可以从窗子跳出去，然后一直向东走有个角门，您就可以出去了。”
素问也跟着走到窗前，笑道：“不错，想那旺财定不会分身术。”话毕便要翻身出去。
“陛下，”采薇喊住了素问道：“您这一身龙袍太点眼，不如换上我的衣服吧。”
素问觉得有理，便换上了采薇的衣服，方欲出去，忽想起没带药箱。
“白芷，你去将朕的药箱拿来。”素问想了想又补充道，“在药箱里放一包安魂散。”
白芷转回寝殿提了素问的药箱出来，想了想又回去拿了块黄绸将药箱包住，便往浴室去了。
王才见白芷提着个东西，上前笑问道：“白芷姑娘，您手中是何物啊？”
白芷沉下了脸，冷冷道：“陛下沐浴用的东西，难道也要你过目？”
王才忙摆手道：“姑娘说笑了，老奴只是随口问问。”
白芷白了他一眼便进了浴室。
于是，素问便翻出了窗子，提着药箱出了养心殿。
且说倚梅园中，慕容云澈依旧在书房写字，宣纸上赫然写着两行诗：“疏影横斜水清浅，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”正是昨日素问口中念起的。
丹娘望了望窗外，道：“昨日，陛下说今日还要来给皇子看病，不知还会不会来。”
云澈望着那两行诗，若有所思道：“今后，她要来便让她来吧，不要再阻拦了。”
丹娘转头望着云澈，半晌，道：“万一她真是公孙甫派来的呢？人心难测，我们还是要多加提防啊。”
云澈淡淡笑道：“能写出如此雅致诗句之人，想必心地坏不到哪去。且昨天我听她哭诉，发觉她是个奇人。我倒想再会会她，探探她的底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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