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洋终于能吃上饭了。但可怕的圆桌饭让他觉得自己从一个修罗场转场到了另一个。
他微笑着坐下。圆桌对面是穿着围裙的父亲，旁边是大伯和大伯娘，然后是奶奶，爸爸的另一侧是黄阿姨、三叔、二舅，其他的人他也真的叫不上名了，汉洋坐在小兰和哥哥的中间。
看到小兰的样子，汉洋就知道她刚刚哭过，要不是她，光听着那些叔叔伯伯的谈话，他真觉得这是一场与爷爷无关的葬礼。
三姨突然开口了：“汉洋汉怀处对象了没呀？都不小了呀。”
汉洋和哥哥都没有回应，汉怀的父亲突然开口说到：“汉怀处了个学妹，南方人，等工作稳定以后就可以考虑下一步了。”
“那好呀，哪里人呀汉怀？”三姨继续八卦。
“江浙那边的。”汉怀回答道。
“江浙好呀，那边姑娘水灵，也不像我们北方人粗糙。而且那边人普遍有钱，她家里做什么的呀？”
“我觉得外地人不好，南方人心眼多，一个个贼得很。指不定忽悠你去做上门女婿呢，那我们是坚决反对的啊。”不知道哪个阿姨突然插了一嘴。汉洋看着他们，想着这个年纪的长辈总喜欢这样以偏概全，对人一无所知都能发表评论。
然后他们聊到养孩子、买房子，大家讲的特别激烈，连奶奶都参与了进去。汉洋却觉得倍感煎熬。突然，小兰开口问他：“哥，你在船上好玩吗？”
“还行吧，反正比家里好。”
“为什么啊？”
“因为，相对安静。”
“那有什么好呢？”
“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，但自己变化很快。我回来看到他们，觉得他们真是一点都没变。今天聊的话题好像在几年前吃年饭时也讲过。”
“我是觉得你变化挺大的。”汉洋的哥哥突然打断道。
“怎么说？”汉洋挤出一丝笑容，挺想听听旁观者的评价的。
“就是觉得你变沉默了，小时候你好叛逆的。”
其实现在也是，只是他不说了。他想做出来，让他们看到，也让他们看清自己，真正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的或许不是他呢。汉洋心想汉怀这么说只代表他还是不够了解自己。
“我觉得哥哥变帅了。”小兰笑着说。
汉洋也笑了，被人夸赞总是挺开心的。
“我的好多同学都计划大学学什么了，我还不知道，你们有什么建议吗？”
“他们都学些什么？”怀哥先问道。
“他们有的出国，有的要学计算机，有的说本科学数学好，学了数学以后研究生有很多选择。”
“那你想学什么呢？”汉洋问道。
“我就是不知道呀。我都不知道像他们说的商科、经济、金融这些有什么区别？我们班主任上次还跟我妈说要我好好想想以后。我真的想不清楚啊，我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。”
“我觉得计算机挺好的，计算机啊人工智能啊是未来趋势，学这个肯定没错。”怀哥一边说着一边乘着汤。
“你呢洋洋哥？你也给我个建议呗。”
“我建议啊…”汉洋真的不擅长给人建议，他总是觉得自己都没有把自己的生活过好，如何给别人建议呢？
“我建议你得自己找到你的方向。”汉洋说完后笑眯眯地看着小妹。
“废话。”小兰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。
这可能是他唯一能给到的中肯建议了，生活里这些至关重要的事别人确实帮不上忙。如果真的有普世通行的路，就不会有形形色色的人了。但他不知道怎么跟小妹说，不能他希望当个英雄顶天立地就劝导她也这么做吧，这显然不适合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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