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国公哈哈大笑一声，指着秦淮说，“贼小子！我们能亏了他吗？！你瞅瞅你这文人做派，一点都不武将！”
李忠看着一头雾水的儿子，又看了一眼秦淮，举起酒杯对着秦淮道：“我替凌儿谢秦大人提携。”
秦淮喝尽杯中酒，用袖子擦了擦嘴，和武将打交道就是痛快。
事情解决，酒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，众人喝了不少酒，吴国公拉着秦淮将人介绍了一圈。
武将这个小团体里，镇国公吴正豪为首，然后依次是兵部尚书梁衡，正远侯孙洪武，安乐伯冯阳，信明伯赵明鑫。
原本手无实权又疾病缠身的安定伯李忠是没资格坐在这个酒席上的，可是因为李凌的关系，他有了这个资格。
可以这么说，只要以后秦淮不倒，李凌不出事，安定伯府就能一直有资格跟这些大佬坐在一起。
“秦小子，寻思什么呢？我跟你说，以后少跟那些文官玩儿，一个个肚子里都是坏水，嘴巴臭的很！”
秦淮嘴角抽了抽，尴尬笑了笑道：“孙侯爷喝醉了。”
“老子千杯不醉！”
“别理他，臭酒篓子一个，不能喝。”梁衡说着，往这边走了两步，“秦淮，过两日我那只知道混日子的侄子梁光就要进京了，你有机会多训训他，那小子现在服你，你说话他能听的进去。”
“梁兄也是人中龙凤，有机会一定多跟梁兄交流交流。”
“嘿，那小子不求上进，你不用跟我夸他，他要是回来不着调，你打都打得。”梁衡笑道。
“那行，梁大人都吩咐了，下官肯定尽职尽责。”
吴国公对着秦淮摆了摆手，让秦淮坐在旁边来，原本坐在旁边的吴三琼识趣的端着酒杯去找安定伯。
“年纪大了，不能喝了。小秦，我能这么叫你吧。”
“老国公能这么叫，是小子的荣幸。”
“小秦，听李小子说，你在逃杀的时候念了两句诗，你能不能写给老头子看看？”吴国公右手敲着膝盖，身体前后摇晃着说道。
“行。”
酒楼的小厮端上来上好的笔墨纸砚，守规矩的退了出去。
秦淮提了口气，许是喝了些酒，字迹越发狂放。
“世间从来强食弱，纵使有理也枉然。”
“十步杀一人，千里不留行。事了拂衣去，深藏身与名。”
吴国公苍老的声音随着秦淮落笔，跟着念出了声。
“好啊，好！”孙洪武脸色通红，扯了扯领子“男儿当如此！十步杀一人……事了拂衣去……”眼神有些恍惚，孙侯爷想起了自己在战场上的那些日子。
几位伯爷没有如此放浪形骸，但心里显然震颤不已。
“小秦，如今边疆动荡，你觉得这一仗该不该打？”
“该打！就该打的那些蛮夷哭爹喊娘！”
吴国公重重的拍了拍秦淮后背，秦淮猛地咳嗽了一声，这老国公手劲儿够大的啊。
信明伯赵明鑫突然站了起来，走到秦淮身边，低声问道：“秦淮，如果我们想要打仗，你会站在我们这边对吗？”
秦淮想了想，道：“对！不就是打仗，要不了几年，等咱们大酆朝百姓丰衣足食了，这仗你们不提，我也要提的！”
“好小子，以后你就是咱们自己人！”
秦淮咧嘴一笑，挠了挠头，道：“你说了不算，得老国公说。”
“猴精猴精的，以后你就是自己人！不过把你这文人心思收一收更好！”
“您还不懂？这叫不怕武将会打仗，就怕武将有文化！平时咱以理服人，要是不服，咱还能用拳头打服！小子这是向您看齐呢！”
什么叫千穿万穿马屁不穿，吴国公明知秦淮恭维，可还是惹得哈哈大笑，几位老将是越看秦淮越对胃口。
“像我年轻的时候。”
几位伯爷不约而同的想道。
“小秦，我问你，你今天在宫里写那首诗起名字了吗？”吴国公问道。
“啊？”
秦淮眉头一挑，这才多久，宫里的消息就传出来了？
“军歌应唱无衣还，誓灭蛮夷出外关。只解沙场为国死，何须马革裹尸还。”吴国公似有缅怀似有感叹，问道：“这首诗，你起名字了么？”
几位伯爷第一次听这首诗，蹭的一下站直了身体，今天这一晚上，他们受的刺激加起来都没这首诗多。
“只解沙场为国死……何须马革裹尸还！”孙侯爷疯狂大笑，然后捂着脸呜咽，“想再打一场仗，怎么这么难？老子吃败仗的污名，何时才能洗清？”
“是啊，再不打，老子就要老死了，拿不动刀也扛不动枪了啊！”
……
众人哭嚎一团，今日都喝多了。
“他们喝蒙了，一个个不是死了老子就是死了儿子，多少有些没正行，你不要介意。”
李忠带着歉意笑了笑，只是眼下也有些红。
大酆朝的铁骑多年前败给了百夷和蛮族，最后一战先帝和先皇后战死，数十国之基石战死沙场。
这个阴影压了大酆数十万将士整整三年，磨灭了斗志，打压了信心，吓破了胆气，如今边防只敢被动守城，不敢出门应战。
大酆朝，再也吃不起任何一场败仗！
这些武将，每每提及再打一场，满朝文官就会提及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，就会用道理将他们压的死死的。
文人指点江山，被动防守；武将唾面自干，骂名难洗。
秦淮看着这些人，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。
“老国公，这首诗原本没名字的，可是现在我想给题个名字。”秦淮深深的起了口气，将这首诗一气呵成写下，题名《出塞·咏大酆不死军魂》。
“好！当浮一大白！”吴国公灌了一口酒，今日破了酒戒。
原本他私心想让秦淮将这首诗题给他，可现在……这个名字更合适！
李凌望着前一刻还你死我活的长辈们，后一刻却和秦淮谈笑风生把酒言欢，甚至短短片刻又将他视为知己。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酒杯，眼中有些茫然。
“大人们的事儿弄不明白，跟着秦大人慢慢学。今天这顿酒局，你只要明白，没有永远的敌人，只有永远的利益。”李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，停顿了三秒又道：“也要记住那首诗，只解沙场为国死……那也是为父的心愿。”
李凌眼角湿润的点了点头，默默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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