雄狮的怒吼响彻云霄,震飞了卫垣的三魂六魄,只余一魄将将担着他最后的胆量,支撑着他没有软倒在地,他还是头一次见一向以和煦宽容自持的李渭枫如此发火。
他怒不可遏地一字一句道:“你若是敢把那半张地图就这样让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人带走,我就敢把你的脑袋拧下来,然后陪你一起去地府里见卫氏的列祖列宗!”
卫垣扑通一下就坐回了椅子上,小狐狸蔫了吧唧地耷拉着耳朵,诚心诚意道歉道:“不,我没有,你听我说,其实是这样的……”
他将鹿竹与他的计划一字不落地全盘说给了李渭枫听,然后从抽屉的夹层里取出了真正的那半张地图,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上,低眉顺眼道:
“真的在这里。”
李渭枫这才松了口气,让他将地图塞回原处,坐到他对面,一如既往语重心长地教训道:“即便如此,你也不能轻易相信那种身份不清不楚的人,万一她别有用心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知道了,师父别念了。”
卫垣捂着耳朵,蹬着腿一边摇头一边撒娇道。
李渭枫无奈地叹了口气,拿他没有一丁点法子,说到底也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,玩心难泯,等再长大一点,自然也就沉稳了。
两人将几日以来的收获又重新沟通了一番,提起晴芳,卫垣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真是没有想为难你媳妇儿,可她太倔了,朕又不能为难她,孩子没事吧?”
李渭枫微微垂下眸子,又想起她离开时的那一幕,不禁有些冷然。老天爷到底是公平的,从前他冷待她三年,不闻不问,置若罔闻,如今终于遭了报应,一遍一遍地吃着情字的苦头。
他顿了顿:“没事,我让她先回去了,皇上不必担心。”
卫垣支着下巴,认真地看着他,一手伸到他的右嘴角,强行扯开一个略显滑稽的弧度,叹气道:“你个傻子,别人不知道你,我还不知道你?什么事都能手到擒来,唯独遇到自己的事,就只会说不必担心不必担心,冷暖苦甜都自己挨着,你这样叫我如何不担心?”
难得他没有在他面前自称朕,李渭枫明白他这是放下了身份想与自己进行一场兄弟之间的谈心,过了这么多年,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自己七八岁的孩子这么说道,他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,抱拳轻咳了两声:“我没事。”
卫垣把玩着被他捡起来的砚台,像个小老头儿一样继续喋喋不休:“我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,你也不必事事为我操心,等这件事解决以后,回到皇城,我再给你一个月的假,好好陪陪小嫂子,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,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中意的人,再弄丢了多可惜,我还等着来年抱小侄子呢。”
他有些尴尬地拧过头:“我知道,我只是,不懂该如何去安慰她。”
“弄春对她来说有如亲妹妹一般,我明白她心里有多难受,如果换做是我,也不一定能做出更好的选择。”
自从收到弄春出事的消息之后,李渭枫就在反复地问自己,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可以避免这一切发生么?在经历了沈府那样的事情之后,他就该明白,她有多么重视手足情谊。
弄春的死,于她而言大概就像是塌了半边的天一般,这个时候自己却不能陪在她身边,给予她支撑,反而眼睁睁站在远处,看着她陷入自我谴责自我唾弃的泥沼当中,无能为力。
这样的他连自己都找不到借口可以信任,更何况是晴芳?
两个人都陷入到长久的沉默当中,卫垣见他紧锁眉头,心事凝重,也就没再多说什么,只呆呆地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出神。
一盏茶的功夫过去,一个暗卫无声无息地跪在了门口,卫垣认出那是李渭枫手底下的护卫,点头让他进来。
那人像是一道黑影,走路也悄无声息,一瞬之间便跪在了他们面前,他将一块带着血的腰牌双手递给了李渭枫,声音不似平常那般冷静,有些微不可查地颤抖道:“侯爷,我们在城外的崖底下,发现了江大人……”
李渭枫从回忆里抽出神,视线落到那枚被被血浸透的银制腰牌上,眉眼平静道:“他人呢?”
卫垣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,他听到暗卫深吸了口气,哑声答道:“尸体……已经被狼群分食地差不多了。”
卫垣瞳孔惊颤,手里的砚台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,碰巧磕碎了红木桌面。这一下有如砸在了李渭枫的心上,他怔愣了一下,喃喃道:“尸体?确定是他么…”
暗卫道:“我们还发现了江大人的佩刀,除此之外,江大人的身上还有两个血字。”
“什么字?”
李渭枫脸色煞白,眼底好似涌起波澜万丈,却又不见一丝痛苦与伤心,卫垣有些看不懂他的情绪。
暗卫小心翼翼地看了卫垣一眼,才答道:“居恭。”
卫垣闻言凝住眉头:“居恭?那不是……”
他与李渭枫对视一眼,二人心下已经了然,居恭,是傅正年的字,只是傅正年如今身在长安,又怎会出现在这里,莫非朗月初那边见到的并非真正的傅相?
这不可能,傅正年爪牙众多,对付一个江鹤何须他亲自大老远跑来这里动手,除非他早就已经看出朗月初的破绽,知晓了真正的卫垣身在何处,他来这儿真正的目的是小皇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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