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无忌感到心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，情不自禁地攥起拳头。瞿墨沉默片刻，冲老武弯下腰，什么都没说。
“瞿墨先生，原来你在这里。”魏无忌插进话，打破沉闷的沉默。“我有事向你请教，请先生移步。”
魏无忌和瞿墨回到厅堂，还未坐下，瞿墨抢在无忌前面开口道：“若魏国的百姓皆像老武这般，天下人惧怕的便不是秦国，而是魏国了。”
“此话何意，先生？”无忌嗅到一丝不寻常，不解地问道。
“只要七国在，战乱永不休。”瞿墨若有所思。他发觉无忌又想追问下去，转移了话题。“公子找我莫非为了那件事？”
“同先生说话就是轻松。”魏无忌看向瞿墨的眼睛，确认他说的“那件事”是自己所想之事。“无忌想请先生与我前往大魏军营，不知先生是否同意？”
“在下猜公子邀请在下前往军营绝不是观摩魏军的军威，公子想让在下接着出谋划策，拖住秦军，直到孟尝君说服燕王和赵王，燕赵之兵从背后进攻秦军，不知在下说对了吗？”瞿墨模仿无忌的口吻反问。
“无忌刚说过‘同先生说话就是轻松’，先生便证明无忌非恭维先生。”无忌迎向瞿墨的视线，“先生所言，丝毫不差。秦军攻城略地，势如砍竹，大魏军节节败退，不堪一击。”惆怅消沉之色涌上无忌白皙的两旁。“说句心里话，单凭一己之力，无忌怀疑是否能够重振大魏军的士气，拖住秦军。故此，无忌觍颜恳请先生与我同去大魏军营。先生相助，无忌相信大魏军一定能够阻拦秦军。”
瞿墨直视无忌的眼睛，看了好一会儿，然后嘻嘻地笑了。“非在下自夸，在下随公子前往魏国军营，阻挡秦军自不在话下。”他望着无忌越来越亮的眼睛，话锋一转。“不过呢，在下却不能跟公子去玩军营，更不能与公子一同抗击秦军了。”
“为何？”魏无忌的脸上还留着期待和兴奋，眉头却陡然绷起来，眼中闪着震惊和困惑。“先生为何不能同我前去大魏军营？先生不肯帮助大魏抵抗强秦吗？请先生看在你我的私交上，看在苏子的情面上，务必再助大魏一臂之力。”他的视线在瞿墨的脸上、眼睛里探索，看看他是否在同自己开玩笑。
瞿墨神情坚定地摇了摇头。“公子，在下没有说笑，在下真的不能同公子抗击秦军。”
魏无忌的表情越来越凝重，浓浓的阴影笼罩在他的眼睛上。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，险些跌坐在地上。瞿墨无动于衷，静静地矗立在厅堂之中，好像不存在似的。无忌的眼珠转来转去，脸色越来越白。
不知过去了多久，魏无忌的脸上有了血色，黯淡的眼睛也越来越亮。忽然，他哈哈大笑起来，边笑边摇头，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着：“我真是个傻瓜，我真是个傻瓜……”
目睹这一幕，瞿墨不仅没有慌，嘴角却浮上淡淡的笑意。
“请先生原谅无忌失态，原谅无忌急火攻心，自乱阵脚。同时，感谢先生又给无忌上了一课。”魏无忌不笑了，走到瞿墨身边，握住他的手腕，殷勤地将他拉到主位，一起坐下来。“值此为难之际，先生突然现身，出良策，请田相国出使燕赵，却不答应无忌的另一个请求。这二者明显相左，着实不通。急切间，无忌竟没瞧出蹊跷之处，实在羞愧。若无忌没有猜错，先生定有妙计助大魏拖住秦军，直到燕赵之救援到来。请先生不吝赐教，无忌代大魏的百姓谢过先生。”
瞿墨频频点头，最后嘻嘻地笑起来。“苏子每每对在下提及公子聪慧，在下亦知道公子聪慧，然公子又一次让在下大开眼界。容在下多说一句，并非对当今魏王不敬，亦非瞧不上公子的兄长魏圉太子，魏国的将来大概要指望公子了。”
衡翌的话掠过魏无忌的心头，他怔住了。大魏的将来，父王、圉太子……魏无忌觉得脑袋里被塞进一团纠缠不清的线团，理不出头绪来。瞿墨先生也像衡翌那般吗？
“公子不要误会，”瞿墨好似窥破魏无忌的心思，“‘指望’与‘取代’完全不同，虽然二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为人子，为人臣同样可以把魏国的将来担在肩上。此刻，公子不正在这么做吗？”
用“拨开云雾见明日”形容魏无忌的感受再恰当不过了。“无忌感谢先生的指点，令我抛开困扰许久的难题。先生，我有一个请求，望先生答应。”他见瞿墨没有开口，继续说下去。“无忌请先生留在大梁，做我的老师。无忌将待先生如苏子那般，虚心求教，聆听先生的教诲。”
瞿墨摇了摇头，婉拒无忌实心诚意的请求。“公子，除了在下的能力不足以做公子的老师，还有另一个原因。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，在下不便告知公子，但公子早晚都会知道的。”他凝视魏无忌双眼中的失落和失望，默默地叹了口气。“公子，我们言归正传，回到谁可随公子前往魏军大营的话题上。在下向公子举荐一个人，他完全可以代替在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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