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6章 回大梁
吃过早饭，衡翌帮着小武收拾东西，无忌同老武谈天。老武的家破败不堪，没有什么好收拾的。不到一刻钟，衡翌和小武已收拾停当。无忌望了一眼摆在小武脚下的物件，又感到一阵难过。他冲衡翌点点头，后者走到土炕前，稳稳地抱起老武，走向停在院子中的牛车。他拿起小武脚下的两个破旧陶罐，跟在衡翌的身后。
走出土房，不是那么强烈的阳光让无忌眯起眼睛。适应光线的强度后，他看到老武的皮肤白得瘆人，仿佛一片浆洗无数次的破布缠在老武的身上。他不忍再看下去，将陶罐放在牛车上，走向拴在树上的马儿。
小武不会赶车，更不会骑马。衡翌将他的战马套在牛车上，充当车夫的角色。无忌翻身上马，没有急着上路，耐心地等待老武和小武向破烂的家告别。老武久久地“望着”他生活多年的地方，离家之人的忧伤爬满他的额头和脸庞。此去一别，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。他重重地叹口气，有气无力地说了声“走吧”。衡翌抖动缰绳，尚不习惯的战马嘶鸣着，晃了晃长长的脖子，无奈地屈从新的使命。
乡村的土路崎岖不平。为了让老武舒服些，无忌让衡翌放慢速度。出于对老武卒的特殊感情，衡翌欣然领命。无忌已见识到魏国底层平民百姓的困苦生活，加上带着老武多有不便。于是，他决定径直返回大梁，早点向父王禀告一路上的所闻所见，请求父王做出改变。
路过一座规模不大的城池时，无忌让衡翌换了一辆舒适的马车，又在车厢中铺了一层厚厚的，软软的垫子。小武小心翼翼地抚摸身旁的垫子，不敢相信手上的感觉。老武激动到哽咽，嘴唇抖动，说不出话来。衡翌心疼他的战马，又买了一匹专门拉车的挽马。他们行进的速度得到提升，老武坐着舒服，两大问题全都解决了。
五日后，他们已经看见大梁城巍峨的城墙。无忌指着大梁告诉老武和小武，再有半天的工夫，他们便可到达大梁。小武拉着爷爷的胳膊，伸长脖子张望。老武轻轻拍着孙子的手背，蹙起眉头，却什么都看不见。小武瞧出爷爷的渴望，小声地向他描述大梁城雄伟的姿态。无忌轻笑着摇了摇头，没有打扰他们。
道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，既有前往大梁的，也有离开大梁的，既有骑马驾车的贵族商贾，也有徒步慢行的平民百姓。无忌微蹙眉头，在心中默默对比大梁城和咸阳城。单从城池的规模和来来往往的人流，大梁城与咸阳城不相上下，甚至犹有过之。可是，魏国和秦国的整体差距，为何如此之大？他感到困惑，有些想不明白了。
把守城门的魏国将士不认识无忌，却认出驾车的衡翌。他慌忙迎上前去，点头哈腰地向衡翌问好，贼兮兮的眼睛偷偷地瞄向马车。衡翌瞪了那人一眼，后者的脸上立刻堆满谄笑，收回目光。衡翌不再理会这名小小的城门监者，驱策马车穿过城门，驶入大梁。
小武掀开车帘，脸上显出震惊、雀跃、兴奋、呆滞的复杂表情，以至于忘记向爷爷描述大梁的繁华景象。过了一个路口，小武如梦初醒，想起身边的爷爷，愧疚地眨了眨眼睛，随即滔滔不绝地对老人说个不停。无忌略感宽慰地看看小武和老武，悄声与衡翌商议如何安置他们。衡翌在大梁有自己的府邸，没那么大，安顿老武祖孙二人却绰绰有余。他告诉无忌他的打算。无忌略一思索，便应允了。
衡翌驾驶马车向他的府邸走去。不大会儿工夫，在挨近王城的一处院落前停下来。他从马车上下来，走向紧闭的大门，敲了敲。吱呀——，门裂开一道缝隙，一个满脸慵懒的仆从探出脑袋。他认出敲门的人，无精打采的眼睛立刻绽放出光芒。衡翌不以为意，指了指停在阶下的马车，对仆从说了几句。仆从马上越下台阶，牵着挽马走向后院。
马车经过无忌身边时，他对老武说晚些时候再来看望他们，让他们安心住下，有什么需求尽管说。见过世面的老武诚惶诚恐地表达感谢，心里嘀咕着这位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。衡翌翻身上马，与无忌并肩而行，直奔丹宫。
不巧的是，魏王正在午休，不能召见风尘仆仆归来的儿子。无忌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，无言地接受这一现实，转身离开，去见他的母亲。子汐坐在案几后面，手中有一件做了一半的衣衫。此刻，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升起又落下，左移复右移，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。
“母亲，孩儿回来了。”无忌三步并作两步，急急地走过去，跪坐在母亲身前。
子汐抬起头，神情有些恍惚。“无忌？”她似乎不相信她的眼睛，嘴巴发出轻柔的呢喃。“你真的回来了？”
无忌发现母亲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，乌黑的头发中添了几丝白发，眼睛不似以前那般明净澄澈，多了一层朦胧的水雾。“母亲，我回来了。你还好吗？”
泪水在子汐的眼中打转却没有掉下来。她挤出一丝笑容，甜蜜而温柔。“我很好。”她的视线在无忌的脸上转来转去，好像在寻找什么。“瘦了，也黑了，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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