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魏殇，传本将军将令，大家下马休息片刻，养足精神，擦亮铠甲，整理军容，不可没了魏军的气势。”
“是，大人。”
魏军依令而行，全都跳下战马，喝水，喂马，擦洗一身的风尘仆仆，又喂了战马，然后静候芒卯出发的命令。半个时辰之后，芒卯终于下令赶路。这次他没有着急忙慌地驱策战马，而是端坐在马背上，抬首挺胸，直视前方，缓缓而行。
魏殇偷偷看了一眼新任的将军大人，嘴上不敢多问，肚子里却倒满苦水。还未出大梁，他就见识了芒卯大人的乖僻。虽说不是行军打仗，但也不应该带一些魏国织锦，玉石珠宝之类的东西吧。犒劳前线将士？或许吧，魏殇一边暗自嘀咕，一边将东西放到马背上。
起初芒卯大人带领大家急急匆匆赶路，一副恨不得马上飞到公孙上将军面前的样子。等到离都城越来越远后，他反而慢下来。而且路过稍有规模的城池，他都会命令魏殇打起王旗，大摇大摆地进城，接受当地官员们地迎接和招待。离开的时候，马背上又多了些包裹。
没有人问过芒卯大人包里面是什么，芒卯大人也懒得解释。芒卯倒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，赶路的时候跟当地官员陪他吃喝的时候一样兴致极高。魏殇怀疑若不是担心累坏战马，路途中没有城池的时候，芒卯大人会命令他们一刻不得休息。他原本以为按照这种走走停停的方式他们不能如期到达函谷关，结果竟然还提前了大半天。
芒卯大人仍目不斜视，魏殇又偷偷瞄了他一眼。虽然不喜欢芒卯在城池中逗留太久，魏殇还是承认这次比以往都要……都要吃得好，喝得好。以前他们都是随便吃点儿东西，将就一晚上，第二天就登上路途。这次却吃着好肉，喝着好酒，睡着舒适的床铺，最重要的是没有误期。这一点，他十分佩服芒卯大人。
“魏殇，你带两个人去城里打探一下公孙上将军住在何处，省得我们进城之后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。”
魏殇赶紧收回思绪，沉声应道：“是，大人。”他看向身后的两名魏军，“你们两个跟我走。”
芒卯注视着魏殇三人奔驰而去，举手挥了挥。余下的魏军跟在将军大人的身后缓缓而行，速度又慢了几分。他们来到盐氏城门之下，魏殇刚好赶回来，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芒卯和魏殇约好了时辰在此汇合呢。
“大人，卑将已问清楚公孙上将军的住处，这就给您带路。”
芒卯煞有介事地扫了扫盐氏的城墙。这座城池不算宏伟，甚至只有中等规模，而且这里的城墙和城门相较于函谷关的城墙和城门要干净完整得多。想来秦军大败于函谷关之后已然士气低落，溃不成军，无心再战。芒卯摸了摸短短的胡子，不是说秦军军纪严明，赏罚分明，尤其是什么什五连坐，没有人敢当逃兵吗？夸大其词，不过是秦人自吹自擂罢了。芒卯的嘴角向上扬起讥讽的弧度，点了点头。
“大人请。”魏殇对芒卯比划个手势，驱马走在了前面。
盐氏街道的宽敞程度与城墙的高度相符，虽不太宽，却也能容下两辆战车并驾齐驱。城内随处可见五国的将士，绝大数士卒的脸上挂着深深的倦怠，眼睛并不像函谷关的士卒那般呆滞无光。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基本上都四肢完整，身体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。街道两边的商铺毫无疑问地遭到洗劫，洞开的大门，掉落的窗户，仿佛一个个诉说冤屈的嘴巴，无力地干嚎却无人问津。
右边的眉毛向上挑了挑，芒卯似乎对此颇为不满，视线扫过每一家商铺，搜寻着漏网之鱼。然而侥幸愿望注定要落空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之色，收回目光。芒卯紧抿着嘴唇，阴沉着脸，不再看商铺一眼。
“魏殇，公孙上将军住在这里？”芒卯打量着眼前的一座跟豪华沾不上一点儿边的院落，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。
魏殇悄悄瞟了瞟身边的院子，心中想着我也觉得这座狭小的院子配不上公孙上将军的身份，嘴上却说道：“回大人，卑将已仔细打听确认过了，上将军大人确实住在这里。”
芒卯沉默。过了一会儿，他倾了倾身子，低声问魏殇：“你可知上将军为何选这座小院？”
魏殇不明白芒卯大人为什么对上将军住在何处如此感兴趣，只好将他听到的据实相告。“回大人，据卑将所知，上将军大人之所以住在此处是因为这里距西城门最近。”
眼中的困惑换成了顿悟，芒卯又摸了摸嘴唇上方的胡须。“魏殇，向上将军大人通报一声，说本将军带着大王的旨意来见上将军大人。”
“是，大人。”魏殇翻身下马，一溜小跑地进了院子。不大会儿工夫，他就回来了。“大人，上将军请您进去。”
我带着大王的旨意而来，他竟然不出来迎接我？嘴角掠过促狭的意味，芒卯从马背上翻下来，弹了弹本就未染尘埃的甲胄，摆出魏王使臣的威风，昂首阔步地走进小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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