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似乎连御气之术也不再施行，直直向下坠去。
秃顶怪人狰狞的脸上忽然露出凝重之色，他本待砸向郭先达的铁锤并未甩出，而是停留在了身后。
三道锐利的红光猛然亮起！
它们细如指宽却疾若流星，射向天空如长枪刺向苍穹，穿透秃顶怪人的身体后在天空留下两缕纵横的残影，渐渐消逝。
秃顶怪人“呸”地吐出一口鲜血，两个指宽的血洞，一个在左肩，一个在右腹，正潺潺流出血液，很快将他褴褛的黑袍浸湿。
落到地上的郭先达伸手接住落下的毛笔，睁开眼睛又道了声，“可惜。”
在他数丈之外，两张斜斜插在地上的光幕正渐渐涣散，光幕下的三块红色机关核心亦变得黯淡无光。
“一种可以当做利刃，一种可以抵御攻击，一种能使攻击加速……西荒那个死去的傀儡师可没这么多伎俩。”秃顶怪人缓缓落下，他依然是那副怪模样，驼背、屈膝、蹲在地上，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，短短几息，他身上的血洞已经愈合，再无鲜血流出。
郭先达不以为然地笑笑：“说笑了，以阁下的修为——恕在下无礼，那位傀儡师绝不是你所能靠近的对象，你怎会知道他有什么手段？”
秃顶怪人冷哼一声，道：“他修为再高，却难免在我教高手围攻下粉身碎骨，而你手段虽多，亦不过殊途同归。”
郭先达十分镇定，道：“阁下是否忘了郭长老和旁边的黑衣姑娘，郭长老开脉已久，可不见得弱于阁下。”
远远站着的韩采玉下意识地望向战天殿门内。
战天殿算不上多大，因为窗门挡着，无法看清贾长老为何在里面呆了那么久。自郭先达和那怪人打起来，贾长老就不知所踪，想来多半是进战天殿寻镇魔鼎去了。他修为比自己高得多，若是有他相助，郭先达本可轻易取胜。
秃顶怪人张开被血液染得猩红的嘴唇道：“哦？你我相斗至此，为何现在仍不见那贾长老来助你？”
“他来了。”一道阴冷的声音从殿内飘出。
韩采玉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“砰”，本已缺了一扇的殿门拦腰折断，一个黑袍人披着满身碎木撞了出来，仓皇与惊惧的洪流将原本刻在他脸上的严峻阴沉冲刷得一干二净，几乎让韩采玉无法相信他就是那个在教内一贯以严苛闻名的长老。
他跌跌撞撞向前跑去，光线射入他身后残破的殿门，洒在一袭深色的长袍上。
殿中仍然有些昏暗，隐约可以见到那是个拿着长剑的高瘦男人。
“想逃？”高瘦男人举剑。
黑袍人似乎察觉到身后的死神在挥舞镰刀，他鼓起余力拼命朝郭先达冲去。
郭先达紧皱眉头，脚下一点，提着一块光幕迎上。
秃顶怪人也随之而动，挥舞铁锤扑向郭先达。
高瘦男人双手疾挥，剑光闪逝，一道淡淡的白色剑气凝成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奔跑中的黑袍人忽然高高跃起。
郭先达眼中露出一丝惊愕，只听气浪声响起，自黑袍人让出来的方向——
——乳白色的剑气拖着如烟的气流以迅猛无匹风驰电掣之势迎面而来！
“滋——！”的摩擦声响起，疾驰而来的白色剑气撞在郭先达褐色的护身屏障上切入数寸，一道道裂痕瞬间迸出。
郭先达不敢硬顶，连忙向后倒飞卸劲，并顺势将手中的光幕推向黑袍人。
“死吧！”秃顶怪人早已候着，从斜后方扑来，手中铁锤狠狠砸向郭先达的肩膀。跃起的黑袍人则翻转身体让过光幕，竖指为剑遥遥对准郭先达的左胸。
“砰啷……”在剑气和铁锤的合击之下，褐色的屏障终于不堪重负化为乌有，剑气力尽消散，铁锤却在秃顶怪人的挥舞下再次加速，而几丈外的黑袍人指尖已有一点绿芒凝成。
“嗤”“咔嚓”“唰”三声几乎不分先后。
绿芒透胸而出，铁锤砸断锁骨，还有一把忽然出现在半空的利剑斩断黑袍人的手臂。
韩采玉半透明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变得清晰。
她维持着双手下劈的姿势越过光幕，落在郭先达面前。这一剑她本已用尽全身力气斩出，途中又经过光幕加速，以致于到了落地时已没有余力调整姿势。
她身子极为灵巧，甫一触及地面便迅速扭转身子，手中长剑顺势画了半个圈，待到站定时剑尖恰好对准秃顶怪人。
韩采玉专心致志地戒备着秃顶怪人。
至于侧后方的剑士，她有心无力，干脆置之不理。
在黑袍人撞出殿门之时，她就隐匿了身形，当高瘦男人举剑时，她已冲向黑袍人。只是她虽然动得最早，却到得最迟，若是她再慢上少许没有赶上那张飞过的光幕，她甚至未必能轻松斩断黑袍人的手臂。
郭先达嘴角露出一丝笑意，些许鲜血从他的嘴唇中溢出。即便他拼尽全力躲避要害，黑袍人的绿芒依然从他右胸穿过，而秃顶怪人的铁锤则将他左肩的锁骨砸断——若非有护体灵气，他左肩怕是要变成一团肉泥。
他的左手已经提不起来，右手却又缓慢而平稳地画了一张光幕放在韩采玉身前，然后才掏出丹药服下，打坐调息。
他不知道为何贾长老竟也投靠了魔修，但那并不是一个比尽快调息更重要的事情。
“玉左使。”
贾长老面色阴沉，看着韩采玉问道：“你似乎比他更早断定我是敌非友？”他放任左臂血流不止却先问这个问题，好像那些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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