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面说道钱穆龙领了李顾问这案子，马不停蹄的就赶往事发之地询问情况，案发之时李顾问有两个随从，一个面皮白净，一个身材瘦削，钱穆龙反反复复的问这两人情况，终于白净面皮不耐烦起来。
钱穆龙早看出了端倪也不多说，让把两个人分开来审，他先提审白净面皮，上来就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拍，让白净面子自己交代！
白净面皮那见过这个，以为钱穆龙要刑讯逼供，顿时涨红面皮，伸手指着钱穆龙说他目无王法。
为什么钱穆龙要摆出一副用强的态度，他自己有个说法，他观察两个随从，白净面皮年级虽大，但是保养的不错，两只手细嫩光滑，不像是个做一般打杂的人，说话也有条有理，识字而且有文化，这样的人你和他讲道理，他能和你扯上一天。
钱穆龙虽然做的是巡捕，但他读过书，明白读书人的心理，就是自持有文化，什么都要和你掰扯掰扯，遇到这种人，他也有办法，就叫秀才遇到兵。
各位可能要问了，什么叫秀才遇到兵呢？这秀才和兵是两码事，如何当兵的还专门是秀才的克星？这就是个比喻了，秀才代表的是道理，兵那就是蛮不讲理这套，斯文人遇到胡搅蛮缠的，那就只有任由对方摆布了，所以这秀才遇到兵就是把脸一撕，上来就是社会上这套：甭和我东拉西扯说道理，我这可不是你能讲道理的地方，到底什么情况，自己老实交代，若是故意隐瞒，可没有你好果子吃，我这有手段十八种，专治你这身细皮嫩肉讲王法讲规矩的。
白净面皮听了脸色大变，他先不当回事，自认是受害者无论天南地北都先占个理字，这时听了钱穆龙的说法还以为租界地头另有一套王法，顿时惊慌失措起来，钱穆龙都看在眼里，心里又多了几分判断，他趁热打铁，直接道：“你不是随从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！”
白净面皮一听，反而镇静下来，自己抽了凳子坐了，也不说话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钱穆龙一番，这才道：“钱探长是么！你从哪里看出我不是随从的？”
钱穆龙心道都什么时间了，还玩文人这套兜圈子搞深沉，他也不点破，看这架势，白净面皮肯定转折两下就会老实交代。
钱穆龙虽然猜出白净面皮不只是随从这么简单，但是吃不准他的身份，做巡捕多年，他早没有当初那种热血上头管你是谁的冲动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，他就没继续拿出逼供的手段来。
他也明人不说暗话，指着白净面皮道：“我观朋友气色不错，不像经常奔波之人，两手光滑，没什么老茧，不像下力之人，言辞清晰，又识字懂法，给人跑腿打杂岂不是屈才了！”
白净面皮一楞，接着哈哈大笑，站起来一拱手道：“钱探长好眼力，鄙姓秦，确实不是李梅亭李顾问的随从，鄙人在袁宫保袁大人手下做一个不入流的参赞。”
钱穆龙本以为钓到一条大鱼，哪知居然是条鲨鱼，不免尴尬，但这是租界地头，并不受华界管辖，再加之是来破案，对方是谁，都得以破案为先，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自己怕是卷进一趟浑水里。
白净面皮就把缘由大致说了一下，这不是南北议和，袁宫保众望所归，不日就要登上大总统之位，宫保大人也是有气度有想法的要弄出一番新气象，鉴于清末腐朽列强环立，无不虎视眈眈，前有庚子之变，后有日人俄人争夺东北，民国始建，若不能图强则只有继续被列强欺辱，盖西人豪强，无不先是从商业做起，乃至富国强兵，袁宫保在小站练兵之时，和洋人打过多年交道，深明这个道理，知道解决中国目前的困局还是得先从经济入手，所以决意和洋人合作兴办商业。李顾问就身负和上海洋行打交道的重任，此行就是和上海各大洋行洽谈相关事宜，可惜天不遂人愿，遭此横祸。
白净面皮说完见钱穆龙面色如常，并没有坐立不安的表现，不由心里暗赞一声，又道：“钱探长有什么要问的，现在可以开诚布公的说，只是我这身份泄露不得，个中缘由，就不是能和你说的了！”
钱穆龙也不愿意多生事，便问起公文包的事情，白净面皮迟疑了一下才道：“李顾问今日准备拜访丰裕洋行，公文包里并没有要紧的事物。”
问起另一个随从，白净面皮道：“这人是李顾问家随，从小就服仕在其左右，这次来上海，家中怕李顾问出远门不习惯，就专门让他跟着来照顾饮食起居。”
钱穆龙问过了白净面皮，照例又问了竹竿身材，竹竿身材姓李，口音颇为怪异，好半天才弄明白说什么，自称是李顾问的家随，主母不放心老爷出远门让跟着来服侍，哪知老爷出了这事，回去了如何向家里交代，说罢连连抹泪，又问他白净面皮可知是何人？竹竿身材道听老爷说起是上面派来的帮办，老爷吩咐不准和外人提起，只称呼他宋先生。见二人互相之间能对上号，便洗脱了嫌疑，末了，他随口问了句这屋里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人？
两人面面相觑，表示一行就只有三人，若说还有外人的话，那也只有原来洋房里打杂的一个佣人，这几日都是他在负责饮食打扫。
钱穆龙心里咯噔一下，连声问：“人呢？”
白净面皮见他脸色不好，便道：“人还在屋里，有专门一间房。”
顾不得多说，钱穆龙让两人领路，打开房门，屋里空空荡荡那还有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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