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籍离开之后，姜芝难得没有玩游戏打发时间，而是在发呆。
她接触的人类不多，籍是她所接触的人类中最特殊的一个。
他明明那么弱小，双腿健全却失去了行走的能力，身体素质极弱，连基因都没有觉醒，完全是处于星际慕强风气中最底端的存在。
但他又确实强大，覆盖星际的智能终端由他一手研发掌控，只要他愿意，星际网络随时都能陷入瘫痪，成千上万个星球的经济链也会因此瞬间崩溃。
最关键的是，他带来的红色信仰比来自其他信徒的白色信仰要强大许多，如果这个坏家伙真的不再信仰她了，还有些可惜。
红色信仰啊……
她可是第一次见到红色的信仰。
姜芝托着下巴，手中无意识地揉捏着猪猪抱枕。
突然，她眼睛一亮。
规则不仅可以约束神明，也可以约束人类啊！
在她拥有神格时，被规则一同赋予的记忆中就有相关的内容。
如果没记错的话，那应该叫……契约！
*
籍去了一趟研究所，径直进入了最核心的实验室。
里面只有衣和其他三个青年。
“先生，”衣率先打招呼，“最新的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了。”
籍来到一个显示屏前，上面一片漆黑，只有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人形图案。
他只看了一眼，就蹙起了眉：“流失了这么多？”
栗色短发的男子叹了口气：“太难了，灵魂这种东西……变数太大。”
籍面沉如水，指尖有规律地击打着桌面，半晌后出声：
“还是寄体的问题，这个实验先搁置。二号实验呢？”
衣给他调出了二号实验的最新情况。
“一千七百二十四个试验点，只成功了两个，但没能捱过十个小时。”
籍扫了一眼，视线落在那两个成功的试验品上：“把他们的数据调出来。”
衣依言照做。
籍通览了一遍两个半成品的数据，心中有了隐隐猜测。
“能继续用以实验的试验品还有多少？”
“一号实验还剩下二十三个，二号实验因为试验品需求量比较大，下一批只有八百七十九个。”衣扶了扶眼镜。
“二号实验如果数量不够，就去各个星球征集死刑犯，”籍说着，又添了一句，“要穷凶极恶的死刑犯。”
“是，先生。”
*
籍回到家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，还没安静几秒，就听见了少女清甜悦耳的嗓音，像是蘸了蜜糖，能甜到人心坎里：
“阿籍！”
他微微一怔，手里动作微顿，心中多了几分异样。
少女笑嘻嘻地来到他跟前，笑容甜美，眉眼弯弯，让籍的脑子都慢了半拍。
“做什么？”
“手给我呗。”姜芝扯了扯他的衣角，一脸无辜。
他轻轻挑眉，但还是把手递了出去。
男人的手白皙漂亮，少了几分血色，隐约能看见血管。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的，指节修长，很好看。
他另一只手撑着脑袋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，像是要看看她能弄出什么花样。
姜芝的指尖在他手心中画着奇怪的图案，嘴里碎碎碎念着什么，看上去神神叨叨的。
籍眸光一闪，就要收回手，恰好姜芝结束了她奇奇怪怪的“仪式”，把他的手攥在手心里。
白嫩的小手攥住了他的手，他没再躲了，由着她的动作。
下一秒，少女作画的指尖渗出一滴红金色的血，掉在他的掌心中央。
他的心也跟着狠狠一跳。
“你做什么？”他的声音微沉。
姜芝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：“没什么啊！”
话刚说完，她就看见籍略带几分痛苦之色地用手抵着额头，她立马有些慌了：
“你没事吧……这个契约对身体没什么伤害的呀，你别吓唬我啊！”
“契约？”他立马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漏洞，“什么契约？”
姜芝见他立马跟个没事人一样，哪能不知道自己被骗了。
“好啊你！居然敢骗我！”这个家伙真是狡猾至极！
“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？”
姜芝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不悦，顿时心里有些不开心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。
“反正是个好东西，让你不会死掉的好东西！”因为心情不好，她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。
他只是用那双黑黢黢的眸子看着她，也不知道信没信。
“看我干什么，你现在的腿应该没问题了，你站起来走走不就知道了！”
籍的手微微一僵，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。
这双腿……已经残废了很久很久了。
他手上用力，使身体悬空，重心移到了两条腿上，确实感受到了腿部传来的支撑力。
他眼睛微微一亮。
姜芝看着他缓缓地站立起来，有些惊讶地发现，这个看似瘦弱的家伙，居然格外高大。
平时坐在轮椅上看不出来，现在站起来才发现，他居然比她高出了一个半头，站在他面前，她还得要仰头看他。
籍低头看着她晶亮的眸子，还有几分不切实际的感觉，恍若置身梦中。
他的腿自己知道，并不是因为传统意义上的心理或生理问题导致的残废，即使是在医疗水平极其发达的星际社会，也依旧让群医束手无策。
但是却因为她，而再次站了起来。
他的眼中有澎湃的波涛涌动，最终只是归于平静，像一汪深潭。
“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？”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，想要得到什么，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、甚至更加高昂的代价。
这是他用血换来的教训。
姜芝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记住这一茬，眼神有些飘忽：
“也不是什么大的代价啦……”
漂亮的杏眼偷偷瞟了他一眼：“就是……你以后不能信仰别的神明了，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什么？”他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，一双幽深的凤目静静地看着她。
“而且不能有父母、亲友、妻子、儿女……”姜芝越说声音越小，底气也越来越不足。
好像自己这个契约确实有些过分。
可是她下契约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，现在想要反悔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籍的眼神动了动。
其他的倒是好说，但是……
“神明可以生育后代吗？”
“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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