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第一句话,黄金荣的眉眼已舒展开,到最后,他记起一事,眉毛又揪起:“你这意思,难得的好日子,还不让我喝酒了?”
荣一笑着搭腔了:“荣叔,你怎么还念叨着喝酒?生病以来不都没再喝?你应该已经戒掉了才对。”
黄金荣失望:“‘喜酒’‘喜酒’,庆的是喜,喝的是酒。结果现在都不给喝,算咋滴?”
荣一想继续说什么,陈青洲摆摆手示意他收口,然后对黄金荣道:“既然荣叔你出院是为了这个‘酒’不是为了这个‘喜’,那我和荣一走了。这婚礼你不参加也可。”
作势就要走。
“欸你个臭小子!”黄金荣瘪瘪嘴。
陈青洲摊摊手。
“不喝就不喝。我就说说。”黄金荣妥协,继而挥挥手,有些迫不及待,“那我们可以回家了。”
陈青洲淡淡一笑,上前推动他的轮椅。
途中按黄金荣的要求,先转去新房那儿,让他参观,之后才回绿水豪庭。一进门他就四处张望像在找人,忍不住问:“丫头呢丫头呢?丫头不在么?”
预料过他肯定会提及阮舒,陈青洲早已有所准备,从容回答:“她不在。”
“咋滴不喊她过来?”黄金荣小急一把,“你明天要结婚,婚礼她出席不了,今天还不和她聚一聚?而且我也从医院回来了啊!在医院见不到她人,咋回家了还是见不着!”
“我自己去给她打电话!”
“荣叔。”陈青洲阻了他,“不是我不找小阮,是确实不方便找。前阵子她被冤枉入狱的那一遭,我把动静闹太大了,导致警察都在查探是谁在帮小阮。所以比之前要更谨慎小心。何况如今因为婚礼的筹备,时不时就有青门里别家的人来找,一不小心撞上面的话,会很麻烦。”
“被警察盯上了?”黄金荣拧眉,怪责,“这事儿咋滴之前没告诉我?”
“现在知道也一样。”陈青洲淡声。
黄金荣还是没放弃:“那我也要打电话去和她说说话!”
“小阮这两天不在海城。”
“不在?”
“嗯。”陈青洲敛着瞳眸,“最近她的公司不是刚开张?她这两天去米国了。和那款保健品的研发工作人员见面。咱们和她有时差,估计这会儿她应该还在睡觉没起床。就算起了,可能也在忙。”
“那可不能打扰丫头……”嘀咕完,黄金荣便很长一阵子不出声。
见状,陈青洲推他走向餐厅:“我们先准备吃晚饭。好久没和荣叔你一起好好吃顿饭。”
黄金荣侧脸看他,冷不丁质问:“丫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你故意瞒着我?““出事?小阮能出什么事?”陈青洲面色不改,垂眸看他,“荣叔你多虑了。她昨天上飞机之前还刚和我通过电话,祝我新婚快乐。”
荣一在帮着佣人端饭菜上桌,笑着搭腔:“荣叔,大小姐好着呢,你可不能咒大小姐。”
“我可没咒丫头。”黄金荣缓下表情,“得儿,算我在医院里呆太久,脑子不清楚。丫头当然好好的。那咱们就吃饭。”
“嗯……”陈青洲应着,和荣一沉默地对视一眼。
…………
连下了好几天的雨,终于有停歇的迹象。天空的阴云随之消散,阮舒得以在夜幕降临之前,从窗户窥见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。
金金的,灿灿的,亮亮的。
阮舒刚喝过一碗色泽浓黑的药,口腔涩涩的,身体暖烘烘的,抱着枕头,趴在床上,侧枕着脸,任由老妪在她的身后查探她的伤口。
床畔的桌子搁有各种药品,都呈纯天然的样式,有一些草药还没捣碎。
每当这时,鼻息间弥漫的全是草药香,又一次恍惚令她记起黄桑的中医药馆,记起药馆的院落里长年晒着草药,同样长年飘散着草药香。
盯着其中一款晒干的阔叶短梗草,还有一款半透明半粉色半固体状的药膏,阮舒甚至觉得有些眼熟。
半晌,老妪帮她穿回衣服,站回到地上:“阮小姐,可以了。”
“噢……好的……谢谢婆婆……”阮舒恹恹,连自己如今的情况都没兴致询问似的。
老妪打量她的神色:“阮小姐还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么?”
阮舒怔怔地蜷了蜷手指,发现确实比之前使得上劲儿,旋即尝试着握拳。
缩紧,缩紧,再缩紧。
手指头扣得手心一疼。
阮舒愣了愣,摊开手掌,有些难以置信。
“阮小姐要不要试着坐起来?”老妪建议着,帮忙扶住她的一只手臂。
阮舒撑着从床上爬起来,还算比较顺利。
“阮小姐要不要试着活动手臂、脖子和腰?”老妪紧接着建议。
阮舒下意识地按照她所说的,抬了抬手臂,扭了扭脖子,又舒了舒腰。全部动作小心而谨慎,但不仅力气回来了,连伤口的牵扯都不再有。
“阮小姐要不要再试着下床?”老妪第三次提出建议。
阮舒已迫不及待,不等她的话音完全落下便伸出双脚。
老妪弯腰帮她把床边的拖鞋拢好。
“婆婆你不用这样!”阮舒特别不好意思,要一个老人家为她做这些。
“没关系,别看老婆子我年纪大,身子骨指不准比一些年轻人还要结实。”老妪重新站直身体,笑得慈爱。
阮舒撑着床,脚着地,成功站到地上,并来来回回地踱步。
顷刻,她停住,低头看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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