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灵没来由的心里莫名一阵失落，就好像是永远失去了什么，他抬起头，看见一缕烟气飘来，消散在自己眼前。
“这是什么…”
玄灵不明白，却也没有多想，他的内心早已经没有了多少波澜，不会轻易为什么动容。
而玄灵身边，黑白童子相视一眼，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喜悦，但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表现出来。
“黑童子，白童子。”
“好像有人上山来了。”
“陪我出去看看。”
玄灵意识外放，感觉有人来到古刹外面，心里隐隐有点高兴。
毕竟，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陌生人了。
不过，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，他无奈的在心里叹气。
希望来人不会被自己吓到。
古刹门口，法海终于见到了此山的主人，因为方才在半山腰上遇见吃人妖魔的事情，法海先入为主的给他打了个低分，认为这定然是一个伪善者。
不曾想，在自己的法眼之中，对方的灵魂却真如那弥漫在山上的雾气一样干净。
双方相互介绍了寒暄一下后，法海直接进入到主题，开口询问道。
“玄灵法师，我刚才在你的山上遇到了一个食人妖魔，那是一只百足虫。”
“你可知情。”
法海收敛起笑容，该做的礼他都已经做够，事关妖魔邪祟，如果这玄灵法师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。
他就要将其彻底毁灭。
“妖魔？百足虫？”
玄灵先是一愣，随后反应过来，他连忙开口。
“百足虫，你说的是百足？”
“它确实不是人，但它也不是什么妖魔。”
“它是精怪，是一个善良的精怪，从未害过人。”
听到玄灵的辩解，法海眼睛眯起，心中的杀意节节攀升。
“怎么，玄灵法师。”
“它是不是妖魔，你分不清吗？”
“它不止是妖魔，被它吃进肚子的里更是成百近千，那可都是一个个冤魂。”
“玄灵法师，你于心何忍。”
法海语气森然，字字诛心，玄灵面色惶恐，内心在动摇。
在他的印象里，百足和蓝雁都是很好的孩子，怎么会做这种事情，他不愿意相信。
“法海禅师可有证据。”
玄灵虽然相信百足和蓝雁，但也没有完全否决法海说的可能，只要有证据，他也可以为了人间正道。
六亲不认。
“玄灵法师，不如请你看看我的视角。”
法海抬起一只手，轻轻的按在了玄灵的额头上。
“轰~”
玄灵只感觉脑袋传来一声闷响，随即一幅画面出现在他眼前。
“这是…”
玄灵瞳孔骤缩，心中一阵剧痛，他透过法海的记忆视角，看到了百足虫身体的深处，一团团可怕的怨气，那是一个个冤魂的面孔。
其中，有好多的面孔，他感觉很熟悉，但却想不起来。
“啊~”
玄灵忍不住痛叫起来，内心充满了悲伤。
“哀~”
法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，他不止给玄灵看了自己的记忆，他也查看了玄灵的记忆。
那被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记忆。
“真是可悲…”
即便是法海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，也依旧为玄灵的一生感到哀伤和惋惜。
“玄灵大师。”
黑白童子看着玄灵痛苦的样子，十分的担心，脸上是纠结犹豫的表情。
“不用担心，他会接受事实的。”
法海对两个童子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，随后又看向正在抱头痛叫的玄灵。
“玄灵，你忘了很多的事情对吧。”
“忘了你为什么来小灵山。”
“忘了你为什么不能离开。”
“忘了百足虫和蓝雁鸟是什么。”
“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庇护妖魔。”
“玄灵，你想记起来吗？记起所有的事情。”
“哪怕代价是死。”
法海平静的注视着玄灵，等待他的回答。
玄灵一下子停止了痛叫，一双空无一物的眼瞳看着法海，最后重重的点了头。
法海重新把自己的手给按到了玄灵的额头上。
“轰隆隆~”
玄灵只感觉脑袋传来一声闷响，随即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眼前。
这一次出现的，却是尘封在他内心深处的回忆。
儿时，玄灵因饥荒和战乱与父母失散，被寺院的方丈捡来收养，从此与佛结了缘。
后来，也就是长大之后，他离开了寺院，独自去远行苦修，以此参禅悟佛。
他走遍了一个又一个地方，一路上经历了许多红尘历练，佛心越发坚定。
最后，人到中年的他选择了在一个小荒村定居。
从此，迎来了他悲剧的一生。
他为村民治病，每次只收成本，遇到困难的甚至免费。
饥荒战乱时，他挥刀逼退强盗和兵匪，护下村民性命，他宁愿自己挨饿，也会把食物分给灾民……
他的无私，赢得了村民的尊敬，被奉为真佛。
时间匆匆过去，他也渐渐老去，身体状况越来越差，村民们开始担心，开始恐惧，恐惧他逝去之后，村子没有了庇护，以后遇到天灾人祸怎么办。
一个村民不经意间说了一句。
要是玄灵大师成为活死佛就好了，那就可以一直守护我们了。
所有村民的目光都齐刷刷向他看来。
当时，感受着村民们的担心和惶恐，他便就着村民的话一口答应下来，许诺自己会在寿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选择成为活死佛，一直守护着村民们。
而村民们，居然无一反对。
或许是天意如此，不久后，玄灵染上了恶疾，身体直接崩溃了，感受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，他按照自己的承诺，准备成为活死佛的仪式。
村民按照他的吩咐那样去做，将他放入一个木桶内，并埋入地下只留一根跟外界呼吸的管道，他在木桶里不吃不喝直到死亡，这样他就化身成活死佛，能够继续保佑村子和村民们。
村民们按照他的话这样做了，而他被关在了黑暗的地下，摇着代表自己还活着的铃铛，等待着死亡。
时间一天天的流逝，村民似乎在等待着木桶中的他死去的消息，即铃铛不再响起。
然而人类的生存意志是很顽强的，他仍然没有死去，而且在狭小的黑暗空间中，即使被称之为“真佛”的他那颗一心向佛向善的心竟也发生了动摇。
他开始感到死亡给他带来的恐惧和迷茫，他不断的反问自己，为什么自己行善一生却要非死不可，那些受他帮助尊敬他的村民们为什么不能为他考虑一下呢？
他开始害怕死亡，可是在他后悔的那瞬间，他手中的铃铛终于掉在了地上，再也不会发出响声了。
然而，就是因为这样的一瞬间后悔，使得成佛的大门向他关上了，而他的灵魂竟然永远的被禁锢在黑暗之中并且彷徨迷茫着。
在此之前，他的佛心都是完美无瑕的，如一面明镜，可明镜终究是会染尘的。
微尘落，异变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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