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荣府这样的人家,向来注重声明,对下面极好,只要鸳鸯的老子娘应下,老太太也不好再阻拦的。」
当下,鹦哥就把事情的原委粗略讲了一遍。
这事起因还是因为银子。
贾赦成日吃喝玩乐,声色犬马。
手头上并不宽裕。
再加上府里进项愈发少了,就连公中都快见底。
若非贾琏这边有四海商行的进项,三五不时还能给他孝敬点。
贾赦早就断了银子使。
可最近木料卖的少了,贾琏的孝敬也越发少了,
贾赦
想来想去,就打起了贾母的主意。
没办法,若说荣府还有没有钱,那定是有的。
各房的嫁妆不说,只贾母手中的私产就极盛!
仅仅是些金银器皿,也够普通人一辈子使的。
何况还有古玩摆件,各色珍宝,田庄铺子等等。
随便拿出一点,也够他挥霍几月了。
而替贾母掌管这些的,正是她房里的大丫头鸳鸯。
鸳鸯平日素来仔细的很,眼里又只认贾母一个。
任谁也别想从她那占了去。
但正所谓:不怕贼偷,就怕贼惦记。
贾赦苦思良久,竟真让他想到一个主意。
那就是私下和鸳鸯达成共识,那让她帮忙弄写东西出来用用。
将来再给她个名份,来个人财两得。
贾政并无城府,也没再详细斟酌。
当即就找了邢夫人。
只说自己相中了鸳鸯,让她先去说说。
其实贾赦的意思,是让邢夫人打个前站。
等鸳鸯答应了,再进一步提出弄些钱来花花。
到时候,人都是他的。
不是让怎么样就怎么样?
没想到,邢夫人禀性愚拙,贾赦又没明说。
而且平日他也没少往房里收纳小妾。
因此,邢夫人就只以为他真相中了鸳鸯。
现在大房又没了熙凤这个媳妇,她连个商量的都没有。
当下只能亲自出面,直接去找鸳鸯说。
邢夫人先到了贾母处,和贾母说了一会子闲话。
才出来假托要往王夫人房里去。
她从后门出去,正从鸳鸯的卧房前过。
此时天暖,窗户都开着。
鸳鸯坐在那里做针线,听见动静抬头。
一看是邢夫人,忙站起来见礼。
邢夫人借机进了屋里,笑道:
「做什么呢?我瞧瞧。」
一面说,一面便接过手内针线。
「这针线可也好。」
瞟了一眼,就放下针线。
又浑身打量起鸳鸯来。
鸳鸯被她打量的莫名其妙,就笑问道:
「大太太这可是有什么事?」
邢夫人闻言,使了个眼色儿。
跟随的下人就都退了出去。
随后,她上前拉着鸳鸯的手,笑道:
「我特来给你道喜来了。」
鸳鸯听了,心中隐约有些猜测。
却只以为是帮贾琏说合。
当下红了脸,低了头不发一言。
她到了年纪,若配给贾琏自也不算埋没。
没想到,只听邢夫人道:
「你知道你老爷跟前竟没有个可靠的人,心里再要买一个,又怕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不干不净,也不知道毛病儿,买了来家,三日两日,又要操鬼吊猴的。」
邢夫人到底也是正经出身,一番话倒是妥帖。
可鸳鸯听到这里,却心中大惊!
原本她以为是替贾琏说的。
毕竟王熙凤和平儿没了,他屋里一直空着。
若说帮儿子挑个可靠的屋里人,倒也母慈子孝。
可现在听着,怎么不是那么回事?
堂堂正房大太太,给贾赦这个老的挑小老婆来了?
「因满府里要挑一个家生女儿收了,又没个好的,不是模样儿不好,就是性子不好,有了这个好处,没了那个好处。」
见鸳鸯低着头一言不发,邢夫人就不断说着捧人的话。
「因此冷眼选了半年,这些女孩子里头,就只你是个尖儿,模样儿,行事作人,温柔可靠,一概是齐全的!老爷的意思要和老太太讨了你去,收在屋里。」
邢夫人终于把话挑明,鸳鸯更是如坠冰窟。
贾赦的名声也只比宁府稍强,而且年纪不小。
她如何肯从?
可自己毕竟只是个丫鬟,还能怎么办?
「你比不得外头新买的,你这一进去了,进门就开了脸,就封你姨娘,又体面,又尊贵。你又是个要强的人,俗语说的,「金子终得金子换」,谁知竟被老爷看重了你。」
见鸳鸯一直不抬头,邢夫人又开始画饼。
「如今这一来,你可遂了素日志大心高的愿了,也堵一堵那些嫌你的人的嘴。」
说到比,邢夫人觉得火候差不多,当即拉着鸳鸯的手,道:
「走吧,跟了我回老太太去!」
鸳鸯此时已经涨红了脸,却不是羞的。
而是气的!
她抿着嘴,想把手拽回来。
邢夫人却当她害臊,又说道:
「哎呀,这有什么害臊的?你又不用说话,只跟着我就是了。」
鸳鸯低了头也不动身。
邢夫人见她这般才觉有异,又皱眉道:
「难道你不愿意不成?」
想了想,又耐心劝道:
「若果然不愿意,可真是个傻丫头了。放着主子奶奶不作,倒愿意作丫头!三年二年,不过配上个小子,还是奴才。」
邢夫人先晓之以理,又动之以情,道:
「你跟了我们去,你知道我的性子又好,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。老爷待你们又好。过一年半载,生下个一男半女,你就和我并肩了。」
「到时候家里的人你要使唤谁,谁还不动?现成主子不做去,错过这个机会,后悔就迟了。」
鸳鸯依旧无言以对。
只管低了头,仍是不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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