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冬季总是湿湿的下着雨，整座苏州城笼罩在这片雨水中，更是阴冷。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，心急的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年货，让这座被雨染成铅灰色的城，多了繁华的人间气。
大雨中，一骑奔马出现城内，街道上一片惊呼，马上的人穿着蓑衣根本无视一切，疯狂策马穿过城中最热闹的街道，向城门飞驰而去。
原本还在躲雨的城门守卫们，远远看见一人一马奔来，跳起来抽出长刀喝道：“站住！立即下马！”
来人像是没听见，又是一鞭抽在马身上，骏马长嘶，流星般向城门冲去。
守卫瞬间向左右闪开，躲避这狂奔的一人一马。刹那，那人已冲出城门消失无踪。
骏马在官道上飞驰，带起一片雨雾。足足半个时辰，马儿喘着粗气，渐渐放慢了速度，马上的蓑衣人紧张的看了看四周。
已是苏州远郊，四周交错着农田与河塘，远处零星点缀着村落。因为大雨的关系，官道上看不见人。蓑衣人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微微松了口气。
今早，发现客栈房间外的窗台下，有一只婴儿手掌大小的血手印。竟是无影堂必杀令！见令之人当天毙命。他根本来不及惊慌，立即狂奔出城。
没时间了，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赶到京城，面见锦衣卫指挥使纪纲！
此人拍了拍座下的马儿，稍做安慰，又策马狂奔起来。
“卫希豪。”耳边响起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声。
此人猛的勒住狂奔的马，马儿嘶叫着人立起来。因为前方二丈外，立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灰衣女子，似已与这大雨溶为一体。
卫希豪眼角微微一抽，吐出三个字，“无影堂？”
灰衣女子不答。
卫希豪勒住马，大声问：“锦衣卫一向与你们有合作，你现在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收人钱财，替人消灾。”女声再次响起。
卫希豪点头，“好，我知道你们的规矩。今日之内，我定会给你个交待。现在，可否先让我走？”
女子不答他，问：“你有密折专奏之权？”
“不错。”
“最后一封密折可是写于一个月前？”女子继续。
“不错。”
“现在这封密折，在哪里？”女子淡淡的问。
卫希豪嘴角带着丝冷笑，道：“京城武英殿，万岁桌上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女声听不出一点失望。
突然，二人同时抽刀，而卫希豪一刀砍在马股之上，骏马疯了一般狂跳起来，带着卫希豪直直向那女子冲去。
灰衣女子却早已不在原地，闪闪银光挥向马背上的卫希豪，可惜这刀挥空。卫希豪翻身落马，一掌拍向骏马。马如巨石般飞起，砸向灰衣女子。而他一掌过后，立即向前方猛冲。
不过奔了几丈，突然双脚钻心巨痛，卫希豪惨叫一声，扑倒在地。心中大慌，挣扎着要站起身，可双脚完全着不了地。
眼前一道银光，卫希豪举刀就挡，大喊：“等等，是谁？谁要杀我？！既然我要死，你能不能告诉我？”
这一声，果然让女子向外退开。
“我知道无影堂认钱不认人，但我们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大人，与你们堂主有私交。看在这份上，能不能让我今日赶到京城？”卫希豪喘着气，大声与她商量。
女子不答。
“我给你钱！”卫希豪接着说：“你放我走！”
女子淡淡的说：“好，但那是另一笔生意了。现在，你先要死。”
“是谁？是谁要杀我？按无影堂的规矩，我能知道。”卫希豪躺在雨水中，尽量拖着时间。希望有人经过，多少能阻碍她的行动，让自己逃。
女子点头道：“锦衣卫胡说八道惯了，要是留你，苏州就要腥风血雨。”这句话明显不是此女的口吻。接着又道：“所以，你知道是谁了？”
卫希豪不停摇头，“我不知道！”
女子也摇头，手中柳叶刀出手。
卫希豪早有准备，不顾双脚已断跳起来，出手猛攻，未等招式使老，立即咬牙转身狂奔，大叫道：“今天尚没过完，放我离开，我给你钱！”
可惜女子根本不搭理，大雨中，只见银光直飞他咽喉，卫希豪拖着伤腿险险躲过，反手一刀攻向那女子。
突然，脖子上像是缠上了一道索链，卫希豪寒毛直立，慌忙扯住脖间索链，另一手不管不顾一刀向后狂挥，但身后似乎只有雨水。见鬼了？！
猛然间，索链上传来大力，提着他直接双脚离地的吊了起来。卫希豪惊恐之极、疯狂挣扎，死命扣着索链。
女子缓缓走到他面前，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张涨的通红、双眼凸出的脸，轻轻道：“杀你的，不是一个。噢，纪纲也没在京城。”
过了一刻钟，吊在树上的卫希豪不再挣扎，整个人不正常的软了。树上跳下一名壮硕的男子，看着这具尸体，轻蔑的说了声：“锦衣卫高手？不过如此。”
女子不动声色的上前，检查了一下。
那男子皱眉不高兴的问：“刀娘，什么意思？不信我？”
女子看都不看他，转身就走。
※
苏州府衙后院，知府许兴显站在书房外，一个人静静的盯着雨水。
突然，似乎有什么东西打中了他，落到地上。许兴显低头，脚边多了团小小的红纸团。许兴显盯着这个纸团许久没动。终于，他像是回过神，微微颤抖着伸手捡起这个纸团打开。这就是一张红色的纸，上面没一个字。
成了！居然成了。许兴显笑起来，若不是他想栽赃自己、若不是他威胁要下诏狱，定不会让人动这个手，总算还有人治得了锦衣卫。
许兴显转身回房，将纸条在灯上点燃。
按与贾明的约定，现在就等有人报官，然后以自尽结案。
※
苏州王府，是圣上宠妃王贵妃的娘家。
“大哥。”一名中年人顶着两个黑眼圈，小跑着进了王其缯的书房，一开门就兴奋的说了两个字，“成了！”
王其缯已年过半百，却保养的极好，见王其绍进来，长长舒了口气，放下手中的书，苦笑道：“行吧，不做也做了。此事，家中就止于你我二人，以后不要再提，就当没发生过。”
王其绍点头，还是忍不住兴奋的问：“要不要通知傅文华？”
这次的行动聚拢了无数苏州商户。大家都明白，卫希豪口口声声要对付汉王，事实呢？汉王作为已分封的藩王，觊觎太子位这么多年，长期留京都无事。锦衣卫能做什么？所以，他看中的无非是苏州的钱财。贾明说的对，受人牵制不如当机立断。
王其缯叹了口气，“不用了，要不了多久，所有人都会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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