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溪县，大牢。
白小也静静坐在一间囚室内，身上长衫已经被剥去，换上的是一件散发着酸腐臭味的囚衣。
乾坤袋也被一并拿走，不过他并不担心，没有自己独门的法决，只能看出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空口袋。
囚室阴冷潮湿，空气中满是刺鼻的难闻气味，耳畔时不时传来狱卒的喝骂、犯人的呻吟，地上散乱地铺着些稻草，与泥土、血污、粪便等各种污渍混在一起。
白小也忍住心中的恶心，用气息将地面荡出一块干净空地，这才坐了下来。
自己一年内第二次住进大牢了，想不到前世如此守法的良民，在这大安朝，竟然成了二进宫的熟客。
不过想想还真是有意思，第一次在密谍监天牢，自己享受的是贵宾的待遇。
第二次在这南溪县，依然要让这群嚣张的官吏，像欢送贵宾一样，送自己出去！
正想间，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，一个人影慢慢走到自己这间囚室前。
白小也睁开眼睛，看见是晨日在衙门口遇到的红脸捕头，笑了笑道：“大哥，又见面了，别来无恙啊。”
红脸捕头一阵无语，丢进来两个馒头，道：“早间不是警告过你了，不要多事赶紧离开，看看吧，现在知道轻重了，晚了！”
“多谢大哥来看望。”白小也捡起馒头，擦了擦又道。
“别，别谢我，我可帮不了你，最多给你送两顿饭，你家里有什么人，赶紧修封书信，让他们想办法。”
白小也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没人，小弟无父无母，家中只有自己光棍一个。”
“你.....”
红脸汉子一时语塞，又叹了一口气：“你说你一个外乡人，安安生生的不好吗？没事你惹毛公子干嘛，这下麻烦大了。”
“唉.....我可警告你啊，早间给我银子的事，你可只字不许提，提我也不认，还会找人好好修理你。”
白小也此时才明白，他来看自己竟是为了此事，笑着答道：“大哥放心，小弟至死也不会连累你的，不过有个问题想请教，这毛公子，究竟是何来头？”
红脸汉子略略宽心，却又是一阵无语，道：“你连他什么来头都不知道？这还敢招惹，真是老寿星上吊，嫌命长啊！”
“他叫毛文卿，是本县的县尉。”
县尉？一个县尉敢对县令老爷呼来喝去的？
果然又听他压低声音，接着说道：“县尉不算什么，最关键的是他老子，乃是衡岳府的知府老爷。”
白小也心下恍然，原来如此，十有八九，这个衡岳知府，应该是太子一系的人，这样前后也就解释得通了。
太子想讨好昭庆帝，下令要石头，衡岳知府不敢怠慢，便把这立功露脸的活，安排给了自己儿子，真是上阵父子兵啊。
弄清了对方根脚虚实，自己应对起来也就更加从容一些。
红脸汉子又嘱咐了白小也两句，便告辞去了，让白小也一人自求多福。
......
就这样又过了半日，来了两个牢子，将白小也押到监房外面，一个专门审问、拷打犯人的大堂。
四周阴暗，只有两处小方窗，透过来微弱的亮光，白小也这才发现，天色已经渐渐擦黑。
墙边上燃着几个火盆，摆放着刑讯拷打用的架子，上面已经发黑的血迹，透漏着些许阴森，时时提醒来人，这里不是好耍处。
大堂中央有张不大的桌案，案前斜斜倚坐着一个人，毛文卿，正满脸讥讽，看着叮叮当当走进来的白小也。
桌案上布着几个小菜，烫着一壶酒，旁边立着一个随从，取过杯来倒满，轻轻推到毛文卿的面前。
毛文卿两指捻起散发着热气的酒杯，送到唇边呷了一口，又拿起筷子夹了几片肥厚的牛肉，塞进口中大嚼。
嘿嘿笑了一声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想吃不？想喝不？嘿嘿.....”
“你说得好啊，天大地大，吃饭最大。”
“真香！”
任凭狱卒把自己绑缚在拷问架上，白小也没有言语，心中却是冷笑不已。
毛文卿望着任人宰割的白小也，再次露出得意的神色，道：“你不是大道理多吗，怎么不说了？”
“现在知道害怕了，晚啦！”
接着，他瞬间变了脸色，恶狠狠地道：“今日小爷就让你知道，什么人能惹，什么人不能惹！”
说完，从桌案上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，道：“这是你的认罪书，你只有一个选择，认罪、签字、画押！”
“否则，在这种地方，后果是什么，你心里清楚。”
白小也闻言，忽然来了兴致，道：“认罪书？你念来听听。”
毛文卿讥讽地一笑，道：“想听，那爷就给你念念。”
“罪犯白......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白小也哈哈一笑，颇有些嘲弄地说道：“白大郎。”
“罪犯白大郎，江南人士，纠集蒋家族人，阻碍南溪县公事，拒不听劝告，多次殴打公差，将前来劝阻的南溪县尉毛文卿，殴至重伤，情状极其严重，影响极为恶劣。”
“罪犯被捕后，对如上罪状供认不讳，愿赔付毛文卿伤药费纹银五千两，以讫减轻罪责。”
“罪状如实，并无异议，某年某月某日。”
毛文卿将认罪书一丢，道：“如何，也就是小爷心善，只要你五千两，画了押拿来银钱，你还有一线转圜余地。”
“不然.....”
说完，对两个牢子一努嘴。
牢子点点头，唰地抽出一条长满倒刺的皮鞭，狞笑着朝白小也走来。
“我签，我签，马上就签，马上给家里去信拿钱，不要打我，不要打我啊....”白小也马上做出惊恐状。
毛文卿轻轻一笑，面中的讥讽味道更浓，道：“还以为是硬汉子，没想到也是窝囊废一个，无趣。”
看着白小也签完字，又将手掌印按好。
毛文卿走到他的面前，盯着白小也的眼睛道：“你说民以食为天，今天我就告诉你，这里谁是天！”
“在南溪，天是我的，地是我的，中间的空气，还是我的！”
“对了，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，蒋家的祖坟，我已经让人挖了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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