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睹食人魔的可悲下场，艾尔丝汀面色苍白，但语气更加坚定。
“阁下，我为你带来一句话，‘迷信力量者终为力量所败’。如果你能痛改前非，以礼待人，我愿以罗恩公主的名义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，以终止接下来无价值的流血。但你执迷不悟，我只得改变初衷。”
“阁下，我在此正告你：没人能强迫我做违心之事，没人能驱逐我的老师，没人能令我俯首称臣，我更不是你主人的容器加替代品！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对着所有人宣告：“我是剑皇阿尔贡的后裔，身上流淌着古老的屠龙之血，是罗恩王国的唯一公主，未来的君主——艾尔丝汀·莫蒂道隆！”
——喂......你胡说什么呢！！！
由于场面过于震撼，白牧感到片刻茫然，隐约觉得她做了件疯狂的事。
以个人名义对古老的魔女仆从宣战，点名要和狂人硬抗，这种不计后果的莽夫举动，可不是过去他在王宫中所教导的英明之举。
鉴于她和魔女莳萝复杂的关系，恐怕潜在的魔女人格正为她撑腰，糊弄她做出了一个莽撞决定。
这事她早有先例，白牧暗自祈祷，但愿她用来自保的法术足够强大，否则两人的道路直接将止于此地。
维维安似乎对食人魔的吃瘪早有预料，艾尔丝汀的挑战只让她动动眉头，却将注意力投向白牧，逼视这顶风而上的笨蛋。
“这么说你为她而战？”
“对。”
“不惜与我为敌？”
“对。”
“而且继续这场决斗？并且明知道你的黑焰不再成了唯一的威胁？”
“对。”
食人魔竭力挣脱着反噬的“控制术”，怒火地骂出了声，洛伊德不禁失笑。
躲在庭院角落里只想伺机逃跑的一众宾客则暗自摇头，从理智出发，听任“控制术”生效、将祸水引走才是最佳选择。现在局面失控，连旁观者都明白了这位神父并非邪教徒，而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汉。
虎狼环伺，孤立无援，艾尔丝汀眼望着金属栏杆，紧抿着嘴唇说：“我做过决定，不会改变主意，我会证明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！”
仗着满腔怒火和疯子特有的无所谓，白牧忍不住讽刺道：“当热，你随心所欲惯了，我衷心钦佩这一手，告诉我你真正爱着的人是谁？看在即将赴死的份上，我一定得听你说出来。”
沉默。
大庭广众之下，沉默、尴尬的五秒钟无异于公开否认。
被巨大压力所迫，艾尔丝汀胸口起伏、双颊晕红，长期累积的情绪终于爆发了。
“你凭什么能够淡然处之？我欠你什么吗？我曾逼你来做我的老师，来拯救我吗？哪怕一次、就一秒钟、任何时候！不管我怎么做，永远无法改变你的决定！你当初一意孤行，将我引见给昆图王子，从不考虑我的感受，这对我公平吗？你知道你有多残忍、多自私、多混账吗？”
——女人......她们的执着。
手指插入前额乱发，白牧怀疑自己的脑袋盛满了煮开的水银。
“你已经办到了。”正视她快要崩溃的表情，惊骇和恼火流沙般逃离紧握的拳头，“本想和你一起活着，就算日后无法相见，也要远离我造成的伤口，然后在角落里看着你加冕为王，成为整个大陆的女皇帝......结果正相反，咱俩非死在一块不可。”
他苦涩地笑笑，“老实说，我宁愿和你一起死，也舍不得你走。”
肺腑之言总算脱口而出，大颗泪珠终于沿着她的脸颊滑落，摔成点点水花。
心跳变得缓慢坚决，两人目光交汇，无关人等气泡般消散了。
此刻完整的相互理解、同脚下世界的自转一样肯定，羁绊与牵挂、无奈和谅解，以及那些只有期盼来生才能挽回的情愫瞬间交换完毕，片刻共鸣不啻于新星爆发，让整个世界解体重塑，点亮了一角破碎的银河。
食人魔脸上写满幻灭，半秒钟犹豫造成致命逆转，他失去的不光是复活主人莳萝的希望，最后一击在船壳上敲出个大洞，海水即将没顶，夜空雷雨交加，眼看沉船就要变成巨大的漩涡。
白牧指尖轻触她脸颊，感受到泪珠的热量。他像被液体烫伤，决然转身迎上魔女的两位仆从。
“食人魔阁下，没法为爱，您还可以为忠诚而战。”
食人魔双目喷火，牙咬得咯吱作响。
对手狠辣无情，这话比戳他一刀还要歹毒。浑身铠甲震响，食人魔以全部意志控制住猛挥武器的手臂，用走调的声音说：“我赌你活不过三个回合。”
白牧轻叹一声，“那你要失望了。”
食人魔武装到牙齿，裹在密不透风的力场中，手擎拖着烈焰长尾的战锤作最后蓄势。
白牧施展的黑焰镜影，给自己制造一串逼真的镜像，仿佛被大量帮手簇拥，实际只是些扭曲的火光罢了。
敌人的套路基本成型，速度力量获得全部提升，几乎用尽身体的最后一滴潜能，而他仅有纸板样的单薄掩护......白牧很想转身再看一眼那曼妙的身姿，但这么做只会削弱决死之心。
他陡然间持握一把黑焰长剑，强迫自己进入防御态势。
短短几秒间，战锤无声燃烧，食人魔的站姿充满了疑虑。维维安当机立断，用“沸血术”终止了他的犹豫，伴随血液中飙升的激素，食人魔双目充满血丝、甲胄下的肌肉膨胀到极限、怀着如狂斗士发出怒吼。
敌人携万钧之势杀到，脚下大布流星，手中武器已高举过顶。
白牧瞅准机会，将黑焰覆盖在沼泽魔法地形之上，向上迸溅，直接命中食人魔的武器——火把般的战锤变得滑不溜手，画出的弧线严重失准。
白牧趁机侧身相迎，以黑焰长剑的剑柄护手钩住战锤的长柄。
他脊柱扭曲着，变成一根倾斜的弹簧，带动战锤进一步偏离目标。
狂暴的战士毫无保留，食人魔肯定倾尽了全力这一击足够洞穿对手三次以上......没想到却中计落空。
就在决定胜负的一瞬间，一把黑色匕首突然没入白牧的后背，熟悉的话音回荡在耳边。
“赫丝缇娅是我的生命之火，我别无选择，白牧，不，是鬼王。”
洛伊德无奈地叹息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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