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因为？”梅里昂看着“黑虎德森”。
他是第一次看到性格淳厚、包容又内敛的德森气成这样。
相貌堂堂黝黑的脸庞，铁面青紫。
手里紧紧地拽着的那支，平时用来写字的炭笔。
一截掉在地上。
拽在手里的那一截，则握在手里，因为德森那彪悍的臂力用力过猛。
它已在掌心的拳头中，碎成了粉末状。
德森的胸膛，在剧烈的起伏。
那双平时目光炯炯的眼睛，现在简直快要喷出怒火。
“今天晚上，我哥德森碰到了勒诺。”约克也恼火地说，“他向勒诺打听，三个同盟国跟撒克鲁帝国，最近这段时间的战争进展。勒诺说，‘杰尔逊山脉’那边最近相对比较平静，撒克鲁人正忙着从原萨克斯强征平民，入伍充当攻山的步兵，没有大的战事发生；但是，勒诺告诉了德森一件事，就把我哥给气成这样了！”
“这事也没有必要怪勒诺。”布塔斯反过来又劝约克，“勒诺只是提前告诉你们一声，免得你们俩今后哪天走出斗兽场，一不小心在卡布尔街头，迎面遇到了它，更生气！”
“我当然不会怪勒诺。他的确只是想提前说一声，让我们有个准备。”约克说道，“我跟德森一样，是气那头牲口。山地杰尔逊人跟撒克鲁帝国交战，这十几年间，我们这些平民每天饿得在吃糠，仍然拿米饭和面包，供养着山地杰尔逊人的军队；他带着杰尔逊军队，一连打了十几年的败战，一指挥就是逢战必败。我们知道他无能，平时也只嘲笑一下，淳朴的杰尔逊人没真的去责怪他……”
约克也气得脸色通红，说不下去了。
“你们是在说，你们山地杰尔逊的那个原来的统帅，国王那无能的舅舅？”梅里昂听懂了，“这战争才刚开打。他作为前军队的最高统帅，丢下杰尔逊王国，也逃到卡布尔自由贸易城来了吗？”
“此前想以贵族的身份申请庇护，在这座卡布尔城也当贵族，被卡布尔城贵族议会全票否决。不愿让他加入。”约克气愤地说道，“前两天，他又用普通平民的身份逃过来了；更让人可恨的还是，他居然带了整整一条船的家产！我们这么穷的山地杰尔逊王国，他是暗地里，捞了多少钱啊！”
“难怪‘黑虎德森’在战场上受伤，重伤退役，却连一分钱的安置费都没有。就连治伤的钱，你们家都拿不出，带着未愈的背伤来到斗兽场，签约打角斗还债。”布塔斯气得脱口大骂，“这个家伙不仅是无能、没军事才华，简直是利欲熏心到没人性了。”
“所以他一卸任就丢下杰尔逊王国，带着那捞得满满的家当，赶紧快跑。”约克说道，“在卡布尔城不用工作，也能享受着有钱人的生活，生活奢侈；勒诺是担心，我们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了这个牲口，忍不住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，他要是不经打，打出人命来了。在卡布尔城，杀人是重罪，会被送到斗兽场来喂野兽。”
“那你们在街上遇到他，就冲他的身上，吐一口唾沫泄愤好了。”塔布斯说道。
“如果能吐口水，用唾沫淹死他。”约克被气笑了，“我们这些来自山地杰尔逊的‘自由契约民’们，肯定每个人都不会吝啬口水的，直接把他冲进萨德海。”
梅里昂检起掉在地上的那半截炭笔。
试了一下，它还能用。
就把它放回了平房门挂在墙上的袋子里。
转身，拥抱了一下“黑虎德森”，又跟他碰碰右臂。
“黑虎德森”的脸色，稍微地缓和一些了。
“我们都早点睡吧。”德森说道，“‘雄鹿惠特曼’和我弟约克练了一晚上的弓箭，都累坏了；三个同盟国的共同主力跟撒克鲁帝国，在‘杰尔逊山脉’前紧张对峙。战事随时又会一触即发，我们现在也都没有时间，去关注山地杰尔逊王国前最高统帅，逃跑的现状。”
“那些其他的，斗兽场上，来自山地杰尔逊的那些‘自由契约民’们呢。”约克问道，“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，那只牲口，来到了卡布尔城避难的这件事？”
“‘海象怀特’‘穿山甲詹姆斯’和‘食蚁兽萨杜恩’等人的脾气，都比我俩更火爆。尤其是‘麋牛柏丁’，他的眼睛里，揉不得一点沙子。”德林说，“你只用找个机会，告诉他们，杰尔逊前最高统帅以平民身份，来到卡布尔自由贸易城避难；但不要跟他们说，关于那满满的收刮了一船家当的事！他们都忍不了。”
“懂。”约克慎重地说，“那我们山地杰尔逊这些，签约来打角斗的‘自由契约民’。十个人里恐怕有九个人，都要因为拳死了它，而站上卡布尔斗兽场，来跟野兽搏斗。”
“这件事情，由杰尔逊的国王来追查，通过外交的途径，来找卡布尔自由贸易城解决，那是最好的。”“黑虎德森”说，“但我相信我们那懦弱的国王，一向都很信任他的舅舅，不会来追查的；不过不管怎么样，我们就算了解这件事情的真相，也不能对前最高统帅擅自动用私刑。这会坏了山地杰尔逊人的名声。”
德森等同住的几名角斗士躺到被褥上。
一口吹灭了油灯。
心平气和的，安稳熟睡。
发出了均匀地呼吸声。
“我还以为，‘黑虎德森’和‘狸猫约克’会气得一整晚都睡不着。带着山地杰尔逊人，趁斗兽场只有几个守卫值班，今晚就偷偷地跑出去，找那个王国舅舅，前最高统帅算账呢！”平房斜对面，什潘站在窗前，望着梅里昂这间房熄灭的油灯，笑着说道，“没想到德森和约克，那会儿人快气炸了，这伙却都安稳地睡着了。”
“那你就太小看‘黑虎德森’了。”勒诺把手放在头下，枕在薄薄的被褥上，“德森和‘雄鹿惠特曼’一样，关注的是整个辛帕森大陆的局势走向，胸有韬略，更注视重点；约克也是，他很分得清是非，轻重缓急，你放心地睡吧，根本就不用担心，他们会做傻事。需要你去劝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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