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【新芽】（不知纹路的高中生活）
文理分科还是选了理科，本来想选文科来着，但是耐不住父母说理科出去好找工作，正所谓学好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。
许森还在独自烦闷，在不明白未来的情况下就要提前分科，是不是太着急了，都没有时间去了解就业方向，才半个学期，那么着急选科干嘛。
他郁闷地趴在栏杆上，莘墨拍了拍他的肩：“没事儿啦，是金子，到哪儿都能发光，更何况你文综理综一般高，选哪个不也是学？”
也有道理，只怪自己太平庸了，哪怕天平失衡一下，都不至于纠结未来。
“算啦算啦，只希望这次的班级没有之前的混蛋。”
许森踢了踢腿，右腿上两条疤隐隐作痛，他记得当时一共缝了七针，那是压不住性子的本我与掌握不好分寸的同学争执之下的“馈赠”。
哪怕上了高中，但终归是在外面读书，学校这个小社会里，没有背景的人，时常会碰壁，更何况小镇对他的影响没办法完全抹去，于是，许森磕磕碰碰的，又是半年磨砺。
莘墨背靠石栏仰望天空：“啊~我倒不希望我的同学有多好，他们怎么样，喜欢我，讨厌我，都和我无关，那是他们的事，我只希望我足够坚强，不要崩溃跳楼。”
许森沉默了。
半年前，他和莘墨刚来到英实的时候，抱着无比期待的心。
这个学校很大，有两个小卖部，有个很敞亮的体育馆，有数十个篮球架，有配带电梯的宿舍楼，有很多社团，有池塘，有校史馆，校史馆的二楼就是孔子像，可以祈福跪拜，还有宽敞的食堂，和任意可添加的饭菜。
这么说好像养猪一样，不过不无道理，因为学校有个离谱的要求：所有同学被要求住宿，只有个别离家近的同学才被允许回家。
许森唯一受不了的，就是大清早的要起床跑操，五点半就得醒，学校旁就是坟山，也有人家，但鸡都没开始打鸣，他们就要起床赶着去操场晨读。
昏暗的灯光下，班级与班级站成方阵，但内部人员散乱，他们都在错开站位借光读书，怪不得英实那么多四眼仔，全天高度用眼，不近视才怪。
杂乱的读书声闷闷沉沉，压得天喘不过气，六点二十就跑操，一个个方阵踏着不着调的步子绕着圈跑，领跑的同学扯着嗓子喊着“一！二！三！四！一二三~四！”，同学们在经过考勤员面前的时候才会大声跟着口号，其他时候都浑水摸鱼。
天蒙蒙亮，太阳就这么被吵醒，揉着惺忪睡眼起来看这群白色蚂蚁（英实校服全套白色配一点黑边）。
蚂蚁们跑完去“蚁穴”吃饭，然后该洗碗的洗碗，该扫操场的扫操场，该回教室做卫生的做卫生，该补作业的补作业，一个都不会闲着，然后才继续晨读。
许森偷了个懒，撂下值日给其他同学做，当天拉着莘墨去高三教学楼后的池子里看王八。
从高二连到高三的走廊经过，手边便是校史馆，校史馆背后的小花园里常栖着很多猫，都被学生们喂成家猫了。
莘墨撸着一只胖橘，扬言以后要组建一个撸猫社，作为燎得学校这片大草原的地下社团星星之火。
许森拉走喜欢“猴子种树”的他，正当莘墨被拽着衣领拖走时，一个黑影从教学楼上跌了下来，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
他们永远都无法忘掉那一幕。
许森和莘墨不知看了多久，不知愣了多久，亦不知是怎么离开那里的。
这件事没被学校完全压下去，他们只知道，那位师姐，复读了好几年，以及，她是从七楼跳下来的。
那天早上，许森在朗朗读书声中，看见白色校裤上缀着的几点朱砂，殷红的血渍像是有罪一般烙在无暇的素棉布上。
此时，那些血污，被称为“垢”，生命的余光将会被肥皂水洗涤干净。
阳光掠过桌椅刺伤它们，许森感觉胸口灼烧一般滚烫，这才晃过神来，啊，有人死掉了啊。
迎着开学，两个少年感觉当头一棒，敲得他们迷乱了高中三年的方向。
那件事被胡乱传播着，更有甚者讲成玩笑或是淫词艳句，许森第一次直面【死亡】，不知所措，也只是跟着附和几句，然后一笑而过。
许森和莘墨当天晚饭后又去到高三教学楼下，血迹都已被洗刷干净，空气也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，走廊上的学长学姐若无其事地背着书，他们还要迎接下一次考试，没得心力偷闲去感伤。
但这件事，会永远被两个少年清晰地记着，甚至会出现在梦里，这块记忆里锋利的碎片，永远会刺着他们的心脏，让他们感知对死亡的畏惧，和对活着的渴望。
许森没说话，莘墨反应过来自己提这话不合时宜，但她确实是自己姐姐为数不多的一位朋友，应该永远被记得。
许森望向楼下的池塘，池塘靠着食堂，食堂外边是洗碗池，值日的同学还在机械式地刷着碗，吃过早餐的两个女生：陈爻和溯光，撕下面包碎块扔到池子里，那群乌龟游得飞快，争抢着面包碎屑。
不知是有人踢了一脚，还是它自己绊了一跤，一只青蛙落到了池子里，池子没有支撑物，青蛙跳不上来，乌龟便追着蛙游去。
只见一只龟咬住青蛙的腿，另几只龟瞬间跟上将其肢解，然后吞食，楼上的男生们“呜哇”叫着，皆被这新奇画面吸引。
他们是知道乌龟是杂食性的，但这宿舍、教室、食堂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里，学校里的芒果成熟落地都会变成一种乐趣，更何况是津津乐谈的弱肉强食。
许森和莘墨只是安静看着，看着池子里的碎肉被啃食殆尽，几只龟向水里潜去，许森不知道为什么，后脊一阵寒。
没有小风和双双的陪伴，真正的成长就要铺天盖地而来，他会在这个学校认识很多人，能结识几位掏心窝子的朋友，但也会面临枯木凝霜的窘境，亦成为龟吻之下待食的水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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