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和居于首位,向众人道:“此行历经千辛得返,郑某感谢各国贵使对大明、对郑某、对西洋舰队两万余官民的信任。”
“待登岸后,郑某定大开宴席,与诸位满饮,庆贺此行圆满,更为表达对各国使节之敬意。”
“……”
他长抒胸怀,亦是亢奋非常。
此时也无须通事翻译什么,众人皆是情绪激荡,能与郑和感同身受。
随后,他目光又转向跳鱼。
各国使节皆知,那几位神使的身份,数月航行都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不过跳鱼一笑了之,并不打算在此时出什么风头。
数日前,他就与郑和有过商量……
实则是郑和多次暗示,希望神使能在登岸后暂且隐瞒身份,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。
而经此次航行,跳鱼等人也知所谓“麻烦”是什么。
各国使节多有谄媚,更不惜奉以重礼,结交他们。
起初他们还觉此为均衡荣耀的体现。
可久而久之,只觉烦不胜烦,而那些谄媚者也多是虚伪之态,并无敬虔。
唯有东非马林迪、木骨都束众人,才是真正心向均衡,虔诚信仰的。
此外,跳鱼也了解了大明朝堂、体系的大致情况。
均衡与大明如何处之,还需从长计议。
经几人商讨,此行只是为遵吾主神旨,赐予火药造物等奥义。
大明是否愿臣服均衡,并非重点,心中也就释然。
几人便与周若愚、周若男二人一样,更多是报以游历诸国,增长见闻的心态。
大明人见到神使态度,皆是松了口气。
怕就怕喧宾夺主,搞得他们下不来台,而谁又敢得罪神使呢?
一切准备就绪。
远眺海港,已有泉州驻扎军舰来迎,郑和立即发号施令,传递令旗……
三艘甲等宝船入港,其余舰船排列阵型,驻守港外。
舰队上普通官民是不得下船的。
一方面是杜绝此次西洋之行的“特殊经历”外泄;
如在三佛齐巨港宣慰司,只有补给船送来物资,又在近港静止水域停歇休整几日,而并未与他们多余接触。
另一方面,泉州只为中转。
舰队还将走海路继续北上,一部分停靠太仓刘家港,另一部分走扬子江入南京,将一应西洋财货与各国进献宝物送至京城。
最后,宝船至龙江宝船厂返修维护。
每一次西洋远行,宝船都需经历一次工序繁琐的大修,这正是木质舰船的弊端,靡费甚巨。
当三艘宝船临近。
岸上已开始欢呼,又点燃鞭炮齐鸣,让海港码头上烟尘滚滚,如同到了除夕新年。
于炮仗声中,宝船主舰终于靠岸。
舢板放下,便有一队军士先行,维持钦差仪仗,码头两侧又锣鼓喧天,有舞狮起舞。
随即,几名指挥、主将下船。
唐敬正要迈出步伐,却见一个低矮身影从他身侧“滋熘一下”窜了出去。
不止唐敬吓了一跳。
后方等待下船的郑和等人都是大惊,更有王景弘勐拍大腿,大喊起来——
“不好!”
“哎哟,我的小神使大人啊,他老人家怎么就不能稍等片刻啊!”
“唐敬,你还等什么?”
“快,快下船护住小大人,免得不开眼得猢狲冲撞了他!”
众人听到叫喊,只是嘴角抽搐。
一会儿小神使大人,一会儿小大人……
情急之时就连“老人家”都出来了,也就我们王景弘王大人能拉得下脸这么称呼。
尊称一句“神使”不就够了?
你现在破坏“称谓市场”,让我们又该如何称呼?
唐敬也觉得头大。
这舰队上下,就没人能管得住那周若愚;
王景弘还怕猢狲冲撞了他?
搞搞清楚,所谓猢狲,不就是周若愚本人?
唐敬不敢耽搁,连忙冲了下去,于仪仗队中几次穿梭,“嗖”的一把抓住一道衣领,将那人提了起来——
“不是说好了,登岸后不可胡闹?”
“神使身份尊贵,若出了事,我等怎能担待得起?”
周若愚都懒得挣扎,只是望着眼前锣鼓喧天的码头,浑然痴了……
“热闹,太热闹了!”
“跟复苏日新年一样……”
“唐敬啊,你之前说你们大明京师还要比这里繁荣数倍不止?”
“……”
唐敬根本不答,提熘着这家伙就站到一旁。
随后,郑和等人下船。
在他们身后才是各国使臣团队,其中为首的正是跳鱼、周若男等人。
一个王景弘的徒子徒孙还跟随在旁介绍:“为首那人是福建布政司参政,在他旁则为泉州知府,以及……”
泉州隶属福建布政司,驻地为福州府。
因郑和西洋之行,朝廷才命布政司参政常驻泉州,以便第一时间获取舰队归返消息。
当双方会面,锣鼓声终于收敛,待得最后一声炮仗也湮灭,码头上顿时顿时为之一静。
只有隐隐人潮嗡鸣声,震荡半空。
迎接一方,以福建布政司参政为首,朝郑和等人拜揖施礼:“下官携福建布政司、泉州府衙与满城村社绅耆,乡亲父老,贺大明西洋舰队钦差正使凯旋而归!
”
随他带领,一应官员与海港码头人群聚集,皆发出贺言——
“贺钦差正使凯旋!
”
人声鼎沸,震耳欲聋。
郑和等人面红耳赤,也觉得荣耀加身,不能自已。
仅在下一刻,就有礼仪官高声唱道——
“行香祭祀!
”
“还愿天妃妈祖娘娘!
”
噼里啪啦,又是鞭炮齐鸣。
便在此时。
后方人群退让一条道路,只见十几个壮汉以横木抬举一尊“天妃圣母像”缓缓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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