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黎安并未着急入内,而是审视院落空地空间,准备营造牛圈与隔离区。
待得雪女带周望山、陆之让等人入内。
他才回神道:“你等可曾感染天花?”
陆之让忙答:“回禀真神,不曾!染天花虏疮者,十死无生;或有存者,也被阻隔疫城,不得救助而亡。”
周黎安道:“那你等就须知晓,入了这屋,就必将感患。”
“我等都有必死决心。”
“走吧。”
提取牛痘并不稳定,周黎安并不打算将病毒样本带到现世分离解析,只沿用土法。
而所谓土法,也是现世东方巨国近现代总结出极为完善的预防经验。
按部就班,大体不会出错。
再有陆之让几人为试种样本,也提高了容错率。
任何学科都是如此,没有牺牲就没有进境。
就算陆之让等人将此法带回,也不怕技术流失。
没有无菌医疗器械辅助,感染率较高。
想要传至欧洲,以如今信息传播能力,就算办法到了欧洲,也有可能被遗忘埋葬上百年。
周黎安可没有济世菩萨心肠,要令妙法传世。至少在臣服均衡前,欧洲蛮夷该吃多少苦,还是且吃着吧。
走到门前。
屋门被开启,一股扑鼻的恶臭袭面,令所有人不由得皱眉。
周黎安表现最为澹定。
得到系统前,当值医院,什么大场面没见过。
与此同时。
几名土着吓得萎缩在墙角。
一侧打理还算洁净的软榻上,周至均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。
脖颈、面颊皆泛起透明疱疹,密密麻麻,足以令观者抓狂。
“确是天花!”
“此人已是剧症!”
“可那些土着人为何无恙?”
周黎安道:“天花患染一次,就可终生免疫,他们本就是天花幸存者。”
“免疫是豁免之意?”
“不能完全这么理解,但只论天花感染,可为同义。”
此时。
床榻上的周至均,似有所感,迷蒙间竟还能认出面前的存在——
“吾主,吾主……”
“我是否已来到往生之门,得均衡的接引。”
周黎安并未回答他,而是转头看向周望山:“你是学过免疫法则的,如你所见,想要应对这种病症,该如何解决?”
周望山顿时紧张起来,额头积郁汗珠。
而他几名弟子,也都茫然焦躁,不敢注视吾主模样。
“为何不言?就算说错,也无妨,唯有错了,才能得见真知。”
雪女不通医学,却通晓学习办法。
得吾主教化这种恩典,就要敢说敢作,不怕错漏,方得指证。
然而,周望山并不是怕错,他所学医理还是很粗浅,就别提融会贯通,举一反三了。
“吾主恕罪,望山愚钝不知。”
周黎安也没怪责,转而看向陆之让等人:“你们呢?”
陆之让摇头:“回禀真神,天花虏疮并无治法,但我听闻一些山野大贤或习得秘法,可这种术术不是祖传,就是师承沿袭,从不外扬。”
“治法以你等之能,无解;”周黎安道,“但若为预防呢?”
“预防?”
几名医官相视。
这种恶疾治疗都难,怎还能预防?
而在此时,思绪困顿的周望山却抓住了灵光一闪。
吾主此问,几乎已经透题,更是将答桉在最先道出。
周望山立即道:“患感天花者,可终生免疫。”
“所以,若能让人提前患感天花,就可预防?”
他一语惊人,陆之让等人也眼光大亮。
可随后,周望山又皱眉道:“可令人主动感患天花,又该如何救治呢?这预防之法的探究,又变成了救治之法。”
套娃死循环显现。
不过众人都知晓,既然神明点破此处关节,那么问题解决之法,就在此处。
周黎安也不在卖关子。
此前一番话语,是为打开他们的思维方式,顺带装一逼。
“吾洞彻世间,知晓你大明的确存有预防之法!”
“病原自发凶险,可有医士取患者虏疮,主动种于康健者体魄上,病势或有衰弱,而待此人痊愈,就可达成免疫条件。”
话落。
众人皆惊——
“取痘种痘,果然是妙法!”
“此法若能推行,可救济苍生!”
“可若这妙法早有人知,为何没能流传呢?”
周黎安露出微妙笑容,问:“陆之让,你也有弟子学徒,那吾问你,他们入门几年,才得你传正术呢?”
陆之让一愣,脸上俱是尴尬,换旁人问他,就算是郑和,他都可以避而不答,维持医者尊严。
可如今问出此言的人是神明,他只有缓声道:“拜师三年,入家两年,若有天赋,再两年入门,为七年。”
拜师多是跑堂,入家就要服侍师父一家老小,而后才得医术传承。
这是行规,也就延伸出医学世家,瞧不起游方术士的潜规则。
我们从小饱受磨难才得正术,你们这些游方郎中多是半途而废之人,不堪入眼。
周黎安又问他:“那你为何不传正术呢?”
陆之让道:“我恐世人轻其术。”
“呵,故弄玄虚罢了!”周黎安作了总结。
而事实上,人痘术在明中期后,就开始普及,取痘种痘不难,难得是选痘。
这又与现代医学相合。
选病理成分较弱的痘取出,就能极大减弱病势爆发。
人们常说,东方古国点错了科技树,从火药、到中医,发展与现代路线相悖。
实则从人痘术上就可见得,明末清初,选痘已经趋于成熟,有痘术大成者,知悉如何分辩“恶痘”“良痘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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