晕倒在实验楼门外的人是顾与温。
他刚做完兼职回来，通宵一整夜，大脑昏昏沉沉的，休息不够加上长期低血糖，往宿舍楼走的时候眼前一黑，人就晕了。
等再次醒来，福尔马林的味道瞬间吸进肺里，顾与温愣愣地睁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，人还没从沉睡中清醒。
时间一点一滴过去，他似有所觉地抬起头，发现头顶真的有点滴。
反应慢了无数个拍子，直到耳畔响起门锁声，他才转动僵硬地脖子往声源处看去。
“醒了？”
平静无澜的女声从门边传来，顾与温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闭上眼，等适应过头，他看着逆光而立的女生，惊讶的哑声道：“周学姐？”
周思齐看他脸色比之前好一些，才收回视线，问：“你认识我？”
顾与温连连点头。
当初医学院特招的高材生，生物医药专业的学神，奖学金永久持有者，全校最难摘的高岭之花，他当然认识。
周思齐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各种名头，她对顾与温没印象，只当他是同专业的学弟，这样会认识也正常。
“那你先休息下吧，等体力恢复就到外面坐坐，或者直接走也行。”她说话一向直来直往，交代完之后的事就要离开。
顾与温连忙叫住她：“学姐，这里是哪？”
醒来看到周围泡着的标本，灯光昏暗，气温低冷，哪怕他上过解剖课，见到这幅场景依旧心有戚戚。
周思齐觑他脸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，解释道：“东区b-9实验楼，你刚好像发烧，就让你进来待会。”
其实是她们在做实验，担心实验失败爆炸波及到他，才移到标本室。
等忙完，她来看他，正好碰到他醒来。
顾与温记起离宿舍稍微近的地方确实有栋已经封锁的实验楼，闻言不再提问，对周思齐点头示意他明白了。
“旁边有棉签，一会你自己取针。”
说完，周思齐转身走了。
标本室恢复安静，只有仪器正在运行的滴滴声，荧光绿的光线照亮一小块地方，顾与温看见她口中的棉签。
给得相当大方，加上绷带，整整全新未拆封的两大包。
顾与温无奈地扯唇笑了笑。
他单手好像，不太方便拆东西来着。
-
顾与温打完点滴将用空的药水的针管投放进二楼机器人的肚子里，让它帮忙清理掉，然后询问楼里几个实验室的所在位置。
“虞教授的个人办公区在三楼，周同学和高同学的实验室在二楼。”机器人的显示屏上投影出提到的两个区域。
其中三楼只能看到上楼电梯，其他地方属于未开放区域，未经允许不予显示。
顾与温想起周思齐进来时闻到的化学药水的味道，想着她可能在工作，就问：“能告诉我周同学实验室的行进方向吗？”
机器人尽职尽责的回答：“二楼出电梯后右转五米再拐弯，第一间挂有牌子的就是。”
顾与温抬手摸了摸它圆滚滚的机械脑袋，换来它一声严肃正经的警告。
他勾唇轻笑，抬步走向电梯。
二楼，右转，拐弯——制药室。
顾与温盯着牌子看两秒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，从他出标本室到现在，他没有看到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。
出大问题。
他迟疑地敲着门，心里努力思考要怎么解释他并非故意，晕倒在封禁地区。
“进。”
一道略微清冷的低音透过门沉闷地落入耳中。
顾与温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，却没能回忆起在哪听过。
他转动门把手，同时开口：“老师你好，我是——”
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徘徊在嘴边，顾与温呆愣地看向前方身穿白大褂的女生，嘴巴不自觉张成小小“o”形。
“虞虞虞虞虞......”
一紧张，他就容易结巴。
好在女生并不介意。
她将摘到一半的口罩拿下扔进垃圾桶，抬了抬下颌指向前方椅子，让他坐。
顾与温感觉像在梦里，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走过去坐下，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前，摆成小学生同款乖巧坐姿。
碰巧周思齐存档完数据回来，对女生说：“虞老师，我晚上想留在这做完实验再走，大概十点左右。”
实验楼的一部分重要工作机器需要刷虞辞的卡，才会启动运行。
虞辞把胸前挂着的云淡风轻地扔到桌面。
顾与温视线不受控制地看过去，印有湖城医学院教学部印章的银质卡片上，女生的名字和标注职位格外显眼。
周思齐把证收好，偏眸看一眼拘谨无比的顾与温问：“你怎么来这了？”
“我我我......”顾与温越着急越难说出完整的句子，“我、我是、是是是、想来、来道歉的。”
“道歉？道什么歉？”周思齐疑惑。
顾与温急得没办法出声，双手慌乱比划着，指了指自己，又指向静静等待的女生。
“没事。”
前后连贯起来，虞辞读懂他的意思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，慢条斯理道：“病好了就行，能走么？饿不饿，要不要吃饭？”
此时临近傍晚饭点，她顺口问一句。
顾与温磕绊道：“不、不用，我等会就就就......”
虞辞没打断他，等他出完气把话通顺讲完，才声线清浅道：“那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她起身把这里留给周思齐，率先走出制药室。
顾与温根本没机会拒绝。
脚步纠结地跟在女生身后，和她一同下楼，期间无数次提起勇气想要说他自己可以，话到喉咙，却黏黏糊糊地吐不出来，憋得整张脸爆红。
“你好像快急哭了。”
始料不及的一句。
顾与温瞬间抬起头，遮住眼帘的头发往两侧散开，天然纯澈的杏眸晃荡着水光。
虞辞唇角轻挑，笑提三分：“别紧张，慢慢来。”
从随身包里胡乱找了找，摸到个硬邦邦的玩意就朝对方扔过去，姿态潇洒又轻松。
顾与温终于找回声带的控制权，不解的问：“糖、糖果？”
“以前我生病痊愈，外公都会给我颗糖夸我厉害，”她余光看到学校公交车远远驶来，双手抓着背包肩带，笑容青春气息满溢：“上车吧同学，你今天已经很棒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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